悲中喜+番外(77)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四周一片惊呼,却都未反应过来,唯有魏元恩急急去抓文彦道的衣袖:“文尚书!”

衣袖擦指而过,生命戛然而止。

晋灵帝抓住了案边,睁大了眼看着殿下之人,一身白衣,至纯至刚,如白纸无痕,却写满决绝。

消息瞬间传出,贡生案凶手伏法,乃是礼部尚书文彦道,已自裁而亡。贡生们虽不是主谋,但亦传言鼓动人心,需按律受罚。

消息一出,四下轰动,不知真相的百姓们有不少谩骂文彦道,说他藏得深,竟是豺狼虎豹的野心人物,难听的更甚,也有保持怀疑的,有点不太相信正直一生的人会突然被揭开面皮,成了心思叵测的恶人。

众说纷纭,只有少数人知道真相。

程也安与魏元景等人皆吃了一惊,被文彦道的大义行为震撼,无法言语,但罪人连丧事也无法举办,太子魏元恩给文彦道买了上好棺材,将其偷偷掩埋,墓碑只有“文彦道之墓”五个字,生平事迹无法刻碑明说,一生早早收尾,日后史书上恐怕也要将其定义为奸臣罪人,清白正直一生,最后却甘愿承受千古骂名。

其学生和同僚等人不少都偷偷过来到他墓前祭悼,后魏元景在宫中休养了两天,出宫后也撑着病躯,前来给他磕了头,敬了一杯赔罪酒。

贡生案转交太子主审,刑部协助。几日后,最终裁决如下。

文彦道殿上主动承认罪行,念其一生为官,兢兢业业,便开恩其家人不被牵连。参与风波的贡生们按罪行不同,免除科举资格或取消此次会试成绩,未参与者则继续参加殿试。

结案后,卓习远只是取消此次会试成绩,被完好释放。

卓文青前来东厂接卓习远,卓习远虽保住了一条命,但在东厂也受了不小的责罚,此时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神情恹恹,走路还有点跛,卓文青扶着他上了马车。

远处,谭深偷偷看着卓文青的背影,看着他上了马车,才安心地离开。

坐了马车,卓习远发着呆,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显然受了不小打击。

“后悔吗?”卓文青道。

卓习远愣愣地看向卓文青,瞳孔慢慢聚焦,而后有了光亮,卓习远竟道:“不后悔。”

“若有下次,我依然会挺身而出。”

卓文青有一瞬地吃惊,没想到卓习远会这样回答,东厂的刑罚可是会让人脱胎换骨,再高傲的人也会磕头认罪,再正义的人也会颠倒黑白,卓文青以为经历这么一遭,卓习远会怕了,会退缩。

“失了功名也不怕?也不怕死?”

卓习远轻笑一声,竟有些自嘲的意味:“以前恐怕会犹豫,但东厂经历了一遍,才知什么叫生不如死,痛苦不堪,在那个阎王殿,可以扭转一切是非,如此下去,大晋必乱,这乱火烧起来,没人可以躲过,我也一样,届时覆水难收,功名又有何用?怕死又有什么办法?”

卓文青有些欣慰,忽觉得卓习远脱去一身稚气傲气,成熟稳重许多,也担得起风雨艰险,卓文青有些放心了,这样的卓习远不会轻易被打倒,也必将成就一番功名。

“好,习远,三年后,我们京都再会。”

卓习远扭头冲卓文青笑了笑,那笑里包含了太多,不过是沧海桑田,千帆过尽。

第56章 你不骂我了?

成王府。

程也安与邓珏来看他。

一进房间,便看见许鸢端着药去喂魏元景,魏元景却侧过头,脸色苍白无力,神情恹恹。

“义兄……”许鸢着急,想说的太多,却说不快,便一时噎住。

“既不想活着,那日怎么不直接死得干脆点,何必还吊着一口气又活了过来?!”

程也安抬脚走了过来,浑身带着逼人的寒气。

邓珏被程也安这话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了程也安一眼,却又不敢说什么。

魏元景抬眸看了程也安一眼,又幽幽地垂下眼眸,一语不发。

他无颜面对程也安。

许鸢起身走到程也安面前,面露担忧:“郡主,姐姐,你,劝劝,他。”

程也安看了一眼那碗药,而后接了过来,向魏元景走去。

许鸢冲邓珏指了指外面,邓珏会意,喊了句“元景哥,你好好治病”,而后跟着许鸢出了房间。

程也安坐在床边,看着魏元景这幅了无生机的憔悴模样,担忧着急,心里也憋着气,若不是魏元景有伤,他恨不得想痛打魏元景一顿。

“一次失败就寻死觅活?你是我认识的魏元景吗?”

魏元景不敢看程也安,只垂眸看着程也安手里的那碗药,苦涩泛黑,一如他的心情。

“我没想死。陛下质问,我只能以死回答,才能摆脱嫌疑。只是,我觉得对不起他们,对不起那些贡生们,对不起那些在王氏一案死去的人。若不是因为我太着急报仇,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是我欠他们的,我该拿命来还。”

魏元景轻轻冷笑一声,像是在嗤笑自己:“不过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还需要报仇。战场上杀人多了,什么致命我再清楚不过,我给自己留了五分活路,我赌三乙真人能救活我,你看,我果真没死。”

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程也安起身厉声道:“魏元景,你是个疯子!为什么你总喜欢拿命来赌?!你何时考虑过其他人的感受!你可知道我在上书房外等了一天,不知你生死的滋味?!

什么重要?报仇重要,你自己的命就不重要了?前人已逝,今人就应该好好活着!可你不惜命,次次都是这样!魏元景,若上天捉弄,偏不给你活路,你也是活该!”

为什么?因为他除了命,没有可以赌的,他是个一无所有的赌徒。

魏元景终抬眸看向程也安,看见程也安嘴唇颤抖,眼睛也红了,魏元景心痛自责,更不知如何面对程也安,十年希望,孤注一掷,一朝破灭,他像失了力气,一时无法面对,只能把自己关在笼中,来躲避一切情绪。

他又垂下眼眸,不说话。

“你到底喝不喝药?”

不说话。

“好!既然你一心想折磨自己,不想喝药,那便不喝!”

“砰”一声响,程也安摔了碗,怒道:“魏元景,你愿意如何就如何,日后你的事,我程也安不再过问!”

程也安转身就走。

魏元景麻木的神经跳起来一条,他抬眸急喊道:“程也安!”

他想下床去追,可胸口的疼痛与全身的无力使他无法动弹,他使劲挣扎着挪到床边,又喊了一声程也安的名字,但程也安没有回头。

魏元景知道,程也安是气极了,他向来惯会惹程也安生气,程也安已对他失望罢了。

魏元景颓唐地往后靠,闭了闭眼。

许鸢一直担心地望着房间,吴通与邓珏站在一旁说话。

吴通道:“已经查过了,参加比武的武生中,有一个叫罗单的,曾在西南从兵三年,身高九尺,力大无穷,能抡起千斤刀!你务必要小心他,切记不要强攻,而要取巧。”

邓珏点了点头,忽然想起最近魏元景根本无心顾暇他,那他武试的事是启竹交代的吗?

“是启竹让你查的?”邓珏眼底闪起希熠的光,连忙追问。

吴通顿了顿,这事魏元景会试后便提后,但因为最近出事,他们忘了,也顾不上调查,但启竹前不久给他们提了醒。

所以算谁说的?

吴通正思索,刚要开口,启竹正好迎面走来。

邓珏立即抬脚就要去启竹面前,这时忽然房间传来一声脆响,几人不约而同向房间望去。

门被打开,程也安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

这架势,除了邓珏,没人敢说话,也没人敢拦住问一声。

“安姐儿?!”邓珏看了眼启竹,心里叹了口气,抬脚去追程也安。

林府。

林子书坐在床上半靠着,程也安给林子书递过去一碗药,语气闷闷地说了句“自己喝”,然后坐到一旁剥榛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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