狞宠记(23)

作者:穷酸秀女 阅读记录

奇怪,那是去角门为何?难道是要出府?绿莺摇摇头,不对,县令爷还未更衣呢。

想起甚么,她又问道:“那你方才喊的可是‘祖父莫去’?为何要喊这话?”

小儿脆声道:“这西角门旁有口枯井,死过人不吉利,府里下人从不走此门。祖父和爹娘也时常叮嘱焕儿莫去,焕儿都记着呢,怎么今儿祖父倒不记得嘞。”

绿莺一跺脚,朝冯元急喊道:“爷,县太爷要投井!”

冯元闻言,一个健步上前抓住蔡荣,瞧他兀自迷迷瞪瞪,便叱喝一嗓子:“蔡荣!”

蔡县令一哆嗦回过神来,跪地朝他磕了几个响头,惨笑起来:“大人方才的处置下官均已瞧见,大恩大德也只能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了。下官晓得是要进京受审的,犯了这么大的罪想必免不了一死。下官也确实罪该万死,可实在对上饶不舍,死了魂魄也要留在家乡保佑子孙和县民啊,求大人成全......”

“老爷啊——”

县令太太领着子女家眷下人赶来跪在蔡荣身边,一家人抱头痛哭起来,哀哀声不绝于耳。

如此爱民如子之人竟要不得善终,绿莺瞧他们一家子面色凄惶,连那懂事的焕儿也哭得一抽一抽,她不免心里亦跟着难受。

牵了牵冯元袖口,她小声询道:“爷,县令爷真的要被砍头么?”

冯元冷眼扫了她一眼,未作答。

须臾,便被哀哀哭泣声扰的脑仁儿疼,他不耐地揉了揉太阳穴,负手踱步到蔡荣跟前,居高临下道:“蔡大人内未纵容,外未勾连,此事亦因力所不及而起。依本官看来,大人虽不免进京一趟,可最多便是革职贬为庶民罢了,性命倒是无虞。”

他这话一落地,仿佛那阴雨天一下子变作了艳阳,蔡家人喜极而泣,直觉着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个个伸手拭着虚汗。

此地事一了,翌日众人启程回往汴京。

马车摇晃,车帘子上的流苏左右荡漾,似绿莺的心一般,踌躇不定。偷瞄了冯元一眼,暗忖须臾后,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爷昨儿说的话可是真的?爷怎么晓得蔡大人没事啊,万一判斩立决可如何是好啊?”她就怕他昨儿是随口安慰蔡家。

冯元示意她给自个儿捏捏脖颈,昨儿在县衙歇的,平日用的木枕,蔡家那高愣愣的瓷枕忒让人吃不消。

绿莺卖力讨好,小手不停,他舒坦地哼了哼,赏她个冷眼:“你以为爷是信口拈来?哼,爷可是督察院的,这么点小事可用不着三司会审,督察院便可定夺。上回那丰台县令也仅被收了乌纱帽,蔡荣本就没犯甚大错,偏要死要活的。”

替他捏了半晌,绿莺鼻尖儿露出香汗,水灵灵的娇俏模样,如雨后的花骨朵一般。

冯元转身将她往怀里一扯,手亦不规矩起来。

绿莺面红耳赤,心底却一沉。经了那回他酒醉一事,她已然长了记性,于此事上再不敢忤逆他,可那也仅仅拘于寝房中。前几日落宿驿站,屋密墙薄,她忍着羞任他胡为,可再简陋,那也是有屋梁有瓦片的地儿啊。此时若在这马车上,让外人听个真亮,她岂不成了世人眼中的荡.妇?

想到这里,她便苦着脸讨饶:“爷,车外头还有人呢......”

冯元傲睨她一眼,嗤道:“莫说扫兴的话儿,爷这趟出门为何带你你心里没数?难道只是让你来为爷铺床洗脚的?”随即哼了哼,不满道:“若只铺床洗脚不如带个丫鬟来,亦不似你这般娇滴滴一路上尽给爷添麻烦。”

忖了忖,到底还有些忌讳外头,他肃着脸叮嘱她:“你莫出声,仔细让外头听到。”

长路漫漫,围走在车外的兵士劳顿之余却有些担忧,瞧瞧,这马车经了几日奔波,合该放几条横梁加固了,哎呀呀,一颠儿一颠儿地可莫要散了架子呦......

回京后,没过几日便已至夏尾,天儿亦转凉了。

冯佟氏望着换下镶薄夹官服,正坐在主位圈椅上兀自饮着茶的冯元,笑问道:“老爷,这次侯爷做寿,你看咱们送甚么礼好?老爷快说说,妾身好着人去置办。”

“既不是整寿,便在库房里挑件罢,你自个儿定夺便是。”冯元回道,想到一事,又吩咐她:“前儿得的老杨参,也在库房里,那日莫忘了带去给老夫人。”

冯佟氏点点头,“妾身省的了。”抬眼时,瞧见门外正往膳厅端盘盏的丫鬟,她堆笑道:“老爷,今儿晚膳妾身让人备的皆是你爱吃的,有那烧胡鸡、梅干豆腐和云水蔡鱼。”

冯元颔首“嗯”了声。

瞧他连个笑模样都懒得给自个儿,冯佟氏心里怨气满满。

待下人回禀已可入膳,她忍着气跟在身后随他去了膳厅。

冯元迈过门槛,冷眼一扫,未见冯安,便问下人:“少爷呢?可唤他了?”

冯佟氏连忙接口道:“渊儿先头说,他今儿在自个儿院子里用。”

待冯元落座后,她却不坐,也不让丫鬟插手,自个儿亲自为他布起菜来。边替他夹着菜,边搭着几句“这鱼新鲜着呢,老爷小心鱼刺”、“这梅干也是才晾完的,味儿正”云云。不过似乎因着极少伺候人,忙乱得很,夹的豆腐,落碟时是碎的,取块儿鱼,上头还插着好几根大刺。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桌上溅满了菜汁子,几盘佳肴被她东戳戳西挑挑,瞧着惨不忍睹。

见她今儿这般殷勤,冯元一时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被她晃的眼晕心烦亦只能忍着,不动声色地闷头用着膳。

冯佟氏腿僵肩酸,瞧他都快用完了,心急如焚。她眼一闭心一横,胳膊肘往旁边一拐,袖子带倒了冯元面前的茶盏。

那茶盏歪倒在桌上,原地咕噜噜转了一圈儿才停,半盏茶顺着桌沿儿滴滴答答全浇在了冯元的衣摆上,湿的位置好巧不巧,便在那腿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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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试探

这要唤作小儿,湿了□□,可非得被旁的淘气蛋子笑骂一句“尿尿精尿了裤子嘞,羞羞羞!”

冯佟氏回过神,连忙抓着帕子伸手欲替他擦拭。

冯元面沉如水,推开她手,将帕子夺来,边拭着衣襟下摆水渍,边皱眉瞪她一眼,不悦道:“行了!坐下用你的膳罢,瞧你干的好事,多亏是在家里,这要在外头我哪还有脸见人。方才瞧你便不大对劲儿,神神叨叨的,得了失心疯不成?”

冯佟氏心口一堵,当她乐意么?

近来,他常夜不归宿,休沐日也总往外头跑,想必就是寻那小丫鬟去了。她以往虽嫉,却也不将那低贱人物当作回事。可谁知,这日子愈长,老爷对那丫鬟不仅没厌,反而见得更勤,她心里便隐隐生了些不安。

正惶惶时,府里仆妇下人的几句嘀咕被宋嬷嬷偷听了去,她这才晓得,自家老爷竟将那丫鬟从主家接了出来,还置了处外宅养在里头。

本想挑明质问,可又怕突兀,引他不悦,这才想找个由头。她方才故意手忙脚乱,乃是有意引他骂她一句“一家主母干着下人的事儿,简直有失体统!”如此一来,她便可借着话头儿,端起主母的架子问起那外室。

可惜他竟未恼,不仅没数落她,还兀自吃的忒香,难道是她还不够忙乱?她知自个儿乃大家出身,仪态出众,一举一动皆是端庄矜贵。哎,她无奈叹息,做个粗俗女子竟这般难!可这般哪还能成事?

于是她碰倒茶盏,想着这下她定能得句“一家主母有失体统”了罢?!大功告成正暗暗得意,没想到竟让自家老爷湿了尴尬地儿,不仅未得到自个儿想要的那句,还被他赏了个“失心疯”!

她哀怨地瞧了一眼冯元,又往他腿上瞄了瞄,忽地有些面红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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