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枕山河+番外(40)

作者:予宓 阅读记录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差点掉进去的那个天河,它似乎是泓河的一个分支,从泓河东面的山坡翻过去,便是我掉下去的那个山崖。”

苏岫还怕白榆君听不懂,顺手从他手里拿过笔,沾了墨汁在纸上画了起来。

白榆君便在一旁帮她磨墨,待到画完,看着这一团泥鳅不像泥鳅,黑蛇不像黑蛇的一堆东西轻笑道:“你之前不是怀疑天河下面有什么秘密么?”

“对,当初梅菁救下我,就是因为不想让我落入天河。既然她想杀我,如果我跳下去就一定会死,她便再不会救我,一定是那天河下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害怕我会发现,所以才将我救下。”

说罢,苏岫又在那黑蛇的七寸处画了一个圈:“我已经打探过了,只要我们走到这,便可潜入天河下游,一探究竟。”

白榆君用手指在两人之间比划了几下,明知故问道:“我们?”

苏岫神情一顿,她竟然下意识认为白榆君会和她一同去,况且北陵人一向水性不好,白榆君不愿去也是情理中事。

白榆君看着苏岫不自觉地皱眉,心间莫名荡起一丝欢愉,便随口答应道:“好吧,我陪你去。”

天河之水碧绿澄澈,日光落入河面,映照霞光于岸边石上,绮丽璀璨。

河水深不可测,苏岫自己先下去,让白榆君在岸上等着,过了一会儿,苏岫游上来道:“水下果真有东西。”

两人潜下去,发现河底有一块巨石,上面镶嵌着四只小算盘,似乎要拨到正确的数字便能开启什么。

苏岫灵光一闪,和白榆君对视一眼,也就只有碎瓶党那个四个首领与数字有关,一梅,三莲,四菊,九兰。

她们在密室里见识过九兰种下的毒草,三莲留下的幻象,信仰四菊的部民,更有一梅的绝世身手,而如今,这四人都已作古。

白榆君伸手拨了两个小算盘,苏岫拨了另两个,可巨石却没有半点动静,两人只能赶紧游上来。

就在两人要生火将衣服先烤干的时候,苏岫忽而指着白榆君身后,狐疑道:“下去之前,你有见过这个石板么?”

白榆君转过身,只见一个八尺高,五尺宽的石板立于面前,他对着苏岫摇摇头,随即绕过石板,后面竟是一个漆黑的隧道,不知通向何处。

苏岫燃起火把,率先走了进去,白榆君紧随其后,两人衣服上的水顺着衣角滴落在地,随着步伐发出滴答的声响。

隧道尽头,是一面铁栏,栏杆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苏岫壮着胆子走过去,那东西似乎很怕火光,忙往角落里缩了缩,开口说了人话。

“别过来…别过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火光照在这人身上,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满身污泥,泥中又混着血,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苏岫仔细打量着这人的侧脸,忽而道:“我怎么瞧着,有点像…怀王。”

苏岫从未见过怀王,只在画像上看过,怀王谋反弑君,后又神秘失踪,莫非他一直被太后关在这里。

栏杆里的人听到苏岫的声音,似乎觉得陌生,便终于转头看过来,却在看到白榆君的那一刹,忽而暴起朝铁栏冲了过来,似乎要竭力看清什么。

“白榆君!你是白榆君么?!”

白榆君忙将苏岫挡在身后,神色淡然道:“你怎会认得我?”

这怪人忽然声泪俱下,眼泪冲刷着脸上的泥土和血迹,流淌成两道清晰的白印。

“因为…我…我是北陵人啊,圣君,我是薛绛。”说着,他竟从脖子处撕开一层皮肤,接着撕到头顶,一张焕然一新的面容呈现在白榆君面前。

把苏岫看得目瞪口呆。

见白榆君不说话,薛绛沉默良久,才苦笑道:“我离开北陵太早,圣君定然不记得我了,可我永远忘不了北陵,忘不了圣君。”

“圣君一定知道北陵薛氏最通换颜之术,只要有一双巧手,便可成为天底下任何人的模样,我便是靠着这份手艺成了怀王的幕僚,成了他的替身。”

薛绛目光柔和,尤其是看向白榆君时,那眼神和扶风他们如出一辙,就像看着一个信奉多年的神明一般虔诚。

“我的任务原本是替怀王死一次,可我不知为何,怀王他突然死了,我也根本不知他手里的国玺究竟在何处,但我在被太后抓到时说了谎,我说我知道国玺的下落,本来我只是为了自保,想着先活下来,总有机会逃出去。”

白榆君只是站在那里,薛绛便毫无理由地信赖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

“可我终是小瞧了太后,她把我关在这里,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我之后改口说我根本不知道国玺的下落,她也不再相信,隔一段时间便对我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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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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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绛自言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是头发花白,瘦骨嶙峋,脸上沟壑初显,许是换颜之术用久了的缘故,若是光瞧这容颜,说他已经年过半百也会有人相信。

他用活动的一只手掀开衣袖,只见他的另一只手臂被铁环穿过,铁环则被扣在墙壁之上。

苏岫见了一惊,眉目间透出不忍之色,不知薛绛被这样困了多久,被豁开的伤口紫得发黑,已然结痂,好似与那铁环已长在了一起,再没有鲜血流出来。

白榆君一双鹰隼般的眼眸盯着他看了许久,语气平淡道:“你既是北陵人,也该知道,本君也是北陵薛氏之后,你所说的换颜之术,本君也略通一二,你若有半句虚言,本君会让你更痛苦。”

若不是白榆君此刻这样说,苏岫都快忘了白榆君也姓薛,也难怪她印象不深,白榆君从未主动提过自己的父母亲人,好像这位圣君就是从北陵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就连他的姓名,薛荥二字也很少有人敢唤。

白榆君显然是对薛绛所言存有疑虑,而薛绛却大笑几声,他胸前空空,骨骼明显,笑起来就像是一套骨头架子在颤动,看得人心惊胆战,怕他哪一声便散了架。

“不愧是北陵圣君,思虑实在周全,只是我已经被折磨成这副模样,生死也由不得自己,只剩下这一把骨头,还能有幸再见到圣君一面,已是上苍开恩,哪还能骗圣君什么呢。”

说着,薛绛看向远处微乎其微的光亮,眼眸中片刻闪烁微光,随即猛咳了几声,提上一口气道:“若我真的还有什么所求,便只希望圣君能用腰间利剑斩我个痛快,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我这一生胆小懦弱,委屈求全,便想在圣君面前硬气这么一次,来世还做北陵人。”

闻言,白榆君摸向缠在腰间的纯熙佩剑,似乎要如薛绛所言,给他的痛快。

苏岫却拦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既然他想硬气一次,不如我们就用他的命博一把。”

白榆君与她对视,两人视线交汇,彼此的想法便在须臾之间相互明了,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苏岫则上前一步,对薛绛道:“前辈,我是北陵军的医师,您能否听我一言,我有个办法能让您死得其所。”

傍晚,金乌西沉,太后正在启祥宫院内喂鸟赏花,便有侍女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在她耳畔说了什么。

太后眸光一转,眉梢瞬间带喜,头上的凤鸟步摇跟着晃了晃。

“他终于肯说了,带我去见他。”

侍女应声,转身出去备轿。

太后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女随行,而这两个人却与普通侍女不同,她们手持配件,身形劲瘦,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恐怕也是碎瓶党的成员,其中一个侍女跳下天河,没过多久,河岸上的石板便应声而开。

另一个侍女点燃火把,跟着太后信步走进去,跳入天河的侍女很快爬上岸,守在石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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