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神医娘子+番外(120)

作者:大猫无琼 阅读记录

他说地极为不忿。

严无期淡笑着不说话,眼中暗芒一闪又仰身躲进了阴影中,他轻轻敲着有些酸麻的腿脚,指腹从膝盖那一一往下碾去,隔着厚厚的衣服能感觉到那些崎岖不平的沟壑,他闭上眼靠在背后的墙上,敛去了眼中痛苦。

汉子有说不完的话。

暗房中的三人静静地听着,心思各异。

——

“桃子,再磨点墨。”

安秋鹜悬腕提笔,正在亮堂堂的烛火下写着什么。

陶桃应答一声,蹦跳着从一旁的药碾中抬头坐到几案的另一头,拿起墨锭磨墨。

她手法不算娴熟,这还是前几日安姐姐教她的呢,以前在家的时候只见过弟弟手里有几块形状不大规整的黑疙瘩,宝贝什么似的。

现在才知道是可以磨出墨水的墨锭。

“安姐姐,你在写什么呢?这字可真好看。”

说来奇怪,这字不是写在纸上的而是写在有十几尺长的白布上。

白布已经写满了一半,陶桃认不得字,只是觉得字迹好看,比弟弟写的还要好看。

安秋鹜沾了点墨,不过顷刻便有三个名字跃然布上。

搁笔活动手腕,她亲昵地刮了刮陶桃的鼻子,嘴里含笑,眼中却满是追忆之色,“我在写一些故人的名字,多年没有见过了,已经快记不起他们的音容相貌,就是这些名字也要回忆好久才能记起。”

她抚摸着写好的名字,脑中的场景也一点点的从模糊的迷雾中缓缓铺开来,有时候是一个片段,有时候是一双慈爱的眼,有的时候只是从父母嘴中听闻,甚至见都没见过。

她想象着如果他们都还活着,万家灯火也必有他们一盏,或是娶妻生子,或是儿孙绕膝,这些寻常人家的欢愉却如隔世之境,偌大的魏家最终只剩下她一人。

陶桃不明白,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天真道:“那等穆哥哥打个大胜仗,姐姐你便可以回京都看望你这些故人,大家聚在一起,你就不用写这些名字来回忆他们了。”

小姑娘笑意盎然,西北不似京都养人,但她眼中的纯真让人动容。

安秋鹜嗫嚅半晌,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了一个好字。

她不忍,打碎这份美好。

那便借她的吉言,入京都见‘故人’。

帐子外吹来一阵风,烛火被吹的摇摇晃晃,斑驳的碎影里那些沁在白布上的字迹似乎有了生命般蠕动起来。

——

战况每日一报,只要见着直奔大营的传信兵,安秋鹜无论多忙都会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大帐那边去。

营里兵力留的也算充足,除了督军诚阳侯世子外,还留下两个西北军的将领。

众人体恤她,虽然不解为何堂堂侯府千金要冒着生命危险到这战火不断的西北来,还以医者的身份,但念在安虎两爷子的情面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次诱敌深入和伏击战打的不错。

如战报上所说,祖父风采不减当年,斋顿那几个哥哥起先还半信半疑,最后看到老将出马,三分怀疑也去了两分,留下一队人马,其余人等奋力与祖父带领的诱敌之兵一战,见鞑靼人上了钩,祖父虚晃一招露出破绽,佯装军阵被冲散,不敌之下带着将士们一路往后撤。

且战且走,这一撤就是几十里路,一直退到鹰涧崖。

这地两侧往外突出如鹰嘴,山壁高耸,最适合伏击。

斋顿的几个哥哥为了这份军功,竟顾不上勘测地形,急吼吼地坠在祖父身后,一入鹰涧崖万箭齐发,鞑靼死伤过半,穆晋安和祖父二人各斩下斋索陀一个儿子的首级,鞑靼大败。

心情忽上忽下,安秋鹜把信报贴进怀里,询问道:“大将军和侯爷可有受伤,他们二人可说了何时领兵回营。”

下首的传信兵抱拳答道:“姑娘放心,大将军安好,只是侯爷受了点皮外伤,幸而皎月姑娘一直护着侯爷,随身还携带着最上好的药,军医用药包扎后如今已无大碍。至于领兵回营”说着,他转向上首对着安启辙等将领,“大将军与侯爷说,再多等两日,看看斋顿那边能否按计划行事,若是有什么差池,他们也好快速应对。大将军还说要时刻注意三关内图塔的动向,之前虽切断他们与鞑靼大军的联系,但鞑靼兵力尚在他还有些盼头,如今鞑靼大军溃败,消息传进去,就算有斋顿的劝告,也要以防他狗急跳墙,做出突袭大营的事来。”

先前那次偷袭没有成功,虽说挫了他的锐气,就怕这些异族人贼心不死,誓要拼个鱼死网破。

安启辙与两位将领皆连点头,让传信兵快下去休息,他们商议片刻写好回信,还需他再带回去。

安秋鹜见他们有事商议,起身告退。

“秋鹜,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也一并写来,到时候装进我的信件里一并送过去。”

安启辙了解自己的女儿,必然时刻挂念着。

虽然不免有些女大不中留的失落感,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算能理解。

安秋鹜感激地道:“谢谢父亲,我这就去。”

说着喜笑颜开地出了大帐。

笔墨纸砚是现成的,她想了想,还没落笔自己先笑起来。

一个人有盼头时,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她给祖父和穆晋安各写了一封,揣着自己的思念和关心,跟着传信兵越过山丘奔向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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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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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一天, 穆晋安收到了大漠深处的传信。

彼时,将领们正团团围坐在大帐中,议论纷纷。

有说就应该乘胜追击, 打到鞑靼的老巢;有说鞑靼人狡诈,斋索陀就是个滑不溜秋的, 他这小儿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之前或是缓兵之计,借他们之手排除异己;还有说抓住剩下的两个小崽子找斋索陀拿东西交换, 到时候要什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众人各执己见, 唯有安虎和坐在上首的穆晋安不发一言。

他拆开刚送到手里的东西, 微微蹙起的眉头慢慢平息, 他把信纸转手递给安虎。

信纸上是歪扭的中原字。

大致内容是他已按计划夺取了鞑靼族内的军权,联合耶里一族发起兵变,短短时间内就控制了几大族的首领;恰巧这时兵败的两位哥哥向族中求救发兵反攻,他假装答应,等援兵一到立即斩下首级, 如今整个鞑靼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为了表示与永宁盟约的决心, 他改变主意, 把三关内的图塔留给西北军。

“诸位看看吧, 斋顿递过来的东西。”

信件在将领们手中传阅,刚才议论纷纷的言辞全都化成紧紧抿起的唇角。

见微知著, 斋顿这人若是成长起来, 鞑靼一族势必成为永宁西北关外最强劲的敌人,或许现在停战是好事, 但几十年后, 他们的下一代或是下下代还是会与鞑靼有这么一役。

如今, 永宁内患沉重, 两国都选择休养生息,作为常年征战的西北将士,心中总会有些不甘和遗憾。

“斋顿这厮倒是心狠,屠了自己亲兄弟不说,图塔可是一员猛将,就这么白白送给咱们,不知他那族长老爹晓得了会不会挣扎着从病中坐起来斥骂一番。”

另一个将领也道:“确实心狠,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鞑靼尽在他手,舍弃一个图塔未必没有下一个下下个。舍一个,全了诚意,这本账斋顿算的明白。”

将领们赞同的点头,都望着上首的穆晋安。

事已至此就看大将军如何决策。

穆晋安正襟危坐,斜飞英挺的剑眉下是一双不怒自威的双目,他眼中的眸光似浓的化不开的黑墨。

寻常他是矜贵的谦谦公子,上了战场便是杀伐果断的铁血将军。

指腹摩挲着摊开地图上的一处,从秋山道绵延一路过三关再到大冶城,整个西北都囊括在他五指间,“从军数十载,大家有多久没有回家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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