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174)

方青余沉默了。

“你怎么也哑巴了?”李庆成道。

方青余开口道:“你喜欢哑巴,我便只好当哑巴了。”

李庆成答:“你又知道我喜欢哑巴?。”

李庆成长叹一声,比起韩沧海的事,这杯酒更难办,那毒总有解决的时候,张慕这事,却一辈子也难以解决。

他忽然问:“我从前喜欢哑巴?”

方青余哂道:“自然,你喜欢得要死要活,与他同床共寝,凡事都听他的……”

李庆成脸上泛起尴尬的红,问:“有这回事?”

方青余叹道:“你还是没想起来。”

李庆成道:“我只依稀想起一些,脑子里乱得很……我确实对他……嗯,有点牵肠挂肚的。”

方青余率直道:“所以隐约觉得,这人喜欢过。”

李庆成瞳中映出满院青竹:“现在还喜欢着。”

张慕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人似乎从相识起,生命就与他的连在了一处,他的确想起了许多事。

西川的马车里,张慕那缺了半的玉璜。

闻钟山上,月明山岭的对决,以及那句认真的“我叫张慕成”。

枫水化冰的刹那,绵延千里的清响,以及那个吻。

京师至枫关的漫漫长路,满天飞雪以及蜷缩在张慕怀中的熟悉感,安全感。

方青余自在一哂:“我可瞧不出来你还念着他。”

“我是来兴兵复国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李庆成如是道:“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厅内:

娥娘埋头在药碟内磨着丹砂粉。

张慕:“药呢。”

娥娘低声道:“在这儿,但药丸太霸道……不像你们想的那般。”

张慕:“说。”

娥娘叹了口气:“东海药门里有个传说,醉生梦死是某一任门主得的古方,门主恋上一寻常人,遂按着古方制出这枚药丸。彼此服下后约好三生三世,来生再恋,将前事铭心刻骨地记在心里,下辈子仍会记得。”

张慕在一刹那略有些动容。

娥娘抬头看着张慕,缓缓道:“这药丸吃下去,不止能将今生的回忆尽数想清楚,来生还将记得上辈子的事。鹰主,这可不是玩儿的。”

张慕:“是长生不老药。”

娥娘无奈道:“若这么说,倒也说得通,我还打听到个消息,方青余的母舅家世代执掌药阁,便是用这药丸续的记忆。你说若让他服下,来生他还记得,这辈子他是个皇帝,万一又托生寻常人家,这不造孽得很么?”

张慕没有回答,娥娘又道:“鹰哥儿,我是女人家的心思,也不知怎么劝你,但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一心一意地待他,待他哪天坐上龙椅,还能像今天一般与你亲近么?”

张慕道:“你不懂,娥娘,说爱就爱与说恨就恨都是一般的难,我办不到,你已说过许多次了,此事不必再提。”

娥娘叹了口气:“那你仔细想想罢,鹰哥儿,当年那皇帝对咱们老庄主是怎么说的?那天娥娘在,你也在,李谋亲口说,这花花江山,有一半是张家的,更取了两半玉璜,其中一半亲手交给你,许你一个大将军的位置。让你守护他儿子一生。”

“谁知道一眨眼就全变了,山庄被火烧了,你一路跋涉上京,那皇帝不过就予你一个侍卫的名分,鹰哥儿,你可得想清楚,坐在龙椅上的人,总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娥娘?”李庆成的声音响起。

娥娘心内一凛,险些打翻了药碟。张慕神色陡变,先前一颗心都在醉生梦死上,竟是未曾注意到李庆成已在厅外拐角处站着。

李庆成笑吟吟地进来,问:“知道是什么毒了?”

娥娘道:“是,回禀殿下,是一种慢性毒。”

李庆成欣然点头,闭眼思索片刻,而后又道:“当年慕哥当个太子侍卫是有原因的,父皇退位后,即位的人是我,慕哥看着我长大,不能比旁的人再亲近了。”

“所以待我登基后封予他大将军之职,比起父皇口中说出来,更作得数。”李庆成解释道:“我这人从来不翻脸,记恩不记仇,你别朝心里去。”

娥娘骇得脸色发白,不住道:“是,是……”

李庆成又看了张慕一眼,笑道:“慕哥,你也别朝心里去。”

张慕静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李庆成在案便坐下:“详细说说,是什么毒?”

娥娘稍敛心神,详细说了,何进给韩沧海下的毒并非谋害性命的慢性毒药,而是日久天长,废去韩沧海武功,这毒潜伏于体内,若无引子,将一世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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