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表里(69)

南山深深地看着他。

褚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场合——比如我夸你穿衣服很有品位的时候,你就可以随便听听不用当真了。”

他说完,迈步重新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南山:“干什么去?”

“再去拜见一下我的前辈,”褚桓说,“顺便看看那些步枪什么的还能不能用。”

南山一路跟着他回到了山洞,褚桓让他替自己拿着火把照亮,然后弯下腰,仔细地翻开了每个老兵的衣服,查看他们的番号和姓名,把个人信息挨个记录了下来。

南山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褚桓:“不能让他们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先记下来,等将来出去以后,我再试试能不能找到家属,给他们报个丧。”

南山:“报丧的意思是,告诉别人某个人已经死了。”

褚桓:“嗯。”

南山说:“可是他们还没死。”

“怎么没死?在我看来就是死了,”褚桓说,“他们在这里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就是一个躯壳……或者说遗体,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腐烂而已,没有新陈代谢就没有生命。”

南山想了想:“在我看来不是。”

褚桓:“嗯?”

南山说:“在我看来,只要没死,哪怕一无所有,都算活着。”

褚桓错愕地回头看着他。

南山好脾气地解释说:“可能我们这里和你们那边走动得少,离得远,大家想得不一样。”

“不,我觉得你说得对,”褚桓意犹未尽地回味了一下南山的话,“你说得对,跟你聊天能让人心情好很久,好多事突然就开朗了。”

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抄录完最后一个老兵的信息,褚桓说:“如果我能把你带回去,一定要把你卖给运动用品广告商,你只要就对着镜头说‘一切皆有可能’就行了,广告费哗哗的。”

南山自动将“镜头”理解成了“立拍得”,连忙不好意思地推辞:“不用,随便拍,不用给钱——走,我请你喝酒。”

褚桓笑容一垮:“那、那就不用了。”

南山奇怪:“怎么,不爱喝了?”

褚桓捂住胃:“不想当骨灰盒了。”

经过了漫长的脑内翻译,这句话跑完了南山那杳然无边一般的反射弧,他延迟很久地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往族长家院子走去,此时暮色已经很沉了,族里随处插的骨头灯分外明显,褚桓忽然想起来:“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能见见你父亲吗?有些问题还想和他聊聊。”

南山神色一黯。

“我小时候他就死了,我对他都没印象了。”南山说,“他……我说给你听,主要是让你知道得清楚些,以后最好不要在族里提起他,尤其是在长者面前。”

褚桓眉头微微一扬,感觉这里头有八卦。

“他骗了族人,也骗了我阿妈,通过换血仪式获得力量以后,就一直想抛弃我们。”南山的目光盯着地面,“之所以没有马上走,是为了守门人。”

守门人浑身是宝,褚桓听到这,心里已经明白了。

“他偷偷杀了好几个守门人,藏在那边的山洞里,将他们的尸体分装在各种奇怪的瓶罐里,血收集在一起,带着这些东西在离开的半路上被发现了,听说上一任守门人族长因为这个险些与我阿妈翻脸。”

褚桓:“……后来呢?”

“后来我阿妈带着全族人杀了他。”

这样狗血纠结的家务事,褚桓实在不便评价,只好说:“嗯……你妈真是女中豪杰,那叫什么?哦,拿得起放得下,爱憎分明。”

“她也死了。”南山轻声说,“我们守山人看重承诺,婚约是最重的誓言之一,除非另一个人死了,否则一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违背的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她既然带人杀了我阿爸,当然不可能一个人活下来。”

褚桓:“……”

怎么没人通知他还有这么凶残的风俗?幸好刚才没答应啊!

第30章 异界

按照南山那让人云里雾里的翻译腔解释,褚桓理解的“震动期”是一段不稳定的时期。

那段日子离衣族的所在地就像一块跷跷板,一会跷到这个世界,一会跷到那个世界,中间乱晃哪也不挨着哪的时候,就是小怪兽们突然出现又集体退场的震动期了。

这段日子,离衣族时而雾里看花,时而旷野千里,时而侏罗纪公园,时而瓦尔登湖,总之是游移不定,透着一股行将改天换日的惶惶。

上一篇:天涯客 下一篇:兽丛之刀

priest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