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46)

赵平桢挺着腰,板起脸,做出一副王侯姿态:“来来,文和,且与我看看如何拿下诸葛亮这妖孽!”

闹过之后,秦小楼敛了笑容道:“我问过他,他三年前就来了这里,每天都在这里演皮影戏。从前应天府热闹的时候,每天都有几百人看他的戏。现在没有人看了,他也不停下,演给自己看。”

赵平桢安静了下来。

秦小楼指点着空旷的街道:“他告诉我,从前这里是间布坊,那里有家胭脂铺,胭脂铺旁边是个茶楼。青天白日下影戏看不正切,他白天里就到茶楼里唱戏,看客们端一杯茶,一出戏能听一下午。”

“我听着他说,就能想出应天府当年的样子来,仿佛那些欢声笑语就在耳畔。”

剩下的不用他说,赵平桢也明白了。

这么美丽的一座城池,为什么要让它在金人铁蹄的践踏下,在战火的吞噬下变成一座废城?为何抛妻弃子?为何不战自溃?为何不施为?

那里的空城计演罢,三国的戏终了,这里的戏才刚刚开场。

第22章

兀术强攻不下应天府,却在早有准备的穆兵的抵抗中遭受了惨重的损失。兀术自觉蒙受了奇耻大辱,更是不愿撤退,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筹码都压在了强攻上。

第一天,城门外留下了漫野金人兵马的尸体。面对应天府这样牢不可破的城池,骑兵无异于送上门的肉,连半点商榷的余地都没有便只能任人宰割。

如此一来,一直低迷的应天府士气大振。

不甘心的兀术第二天继续攻城,赵平桢依旧坚守不出。

第三天,金兵再次出现在平原上,只见等候了许久的应天府大门缓缓打开,数队步兵阵从城内涌出,在平原上迅速排列阵型。

金兵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到兀术下令冲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

其实穆军完全可以等到金兵自己退兵,兀术军没有了粮草,最多撑不过五天,但是士兵们得知金兵粮草被烧,再看到前两天满地的尸体,急着想要打一仗以发泄多年来的积怨;将军们也想打,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百姓们更想打,他们太想亲眼看到本国的士卒们将金人赶出自己的国家。

在金兵刚发起冲锋的时候,穆军弩兵排在阵前,箭矢如雨般向冲锋的人马射去,只见无数金兵纷纷落马;待金兵临近,弩兵迅速撤入阵内,手持铁盾的士兵冲到前方,肩并肩互相借力架起围的密不透风的盾阵以抵挡金人骑兵的攻势;待金兵冲到阵前,后排的长矛兵从盾的上方将金兵刺下马去。即便是金兵人不畏死,马却本能地感到害怕,到了穆军阵前就慌了前蹄;再者金兵人马都连着数日未填饱肚子,被铁盾阵一顶,许多战马就已体力不支地后退。

经过连续两天的胜利,穆兵的士气此刻正盛,而金兵饿着肚子,有哪有什么士气可言?此战一开始,金兵就已陷入了大为不利的局面。

然而穆兵到底还是低估了金人的战斗力。

到了这一刻,兀术已是破釜沉舟,他明知拿不下应天府,却又觉得这样回去丢尽了面子,而丢面子对他来说是比死还不如的事情。他看到穆兵出城迎战,所有的念想就成了多杀一个是一个,多杀一个就能多为他挣回一分面子来。

最骁勇的金兵冲到阵前,直接从马上跳进穆军阵内,抡起刀砍倒一个是一个。穆兵们以为有铁盾为护,暂时是安全的,谁料金人眨眼就到了眼前,几乎是被杀的措手不及的。再则这个阵型练了并不久,士兵们的契合度不高,有几个金人跳进阵内冲杀,前排的盾兵竟自乱了阵脚,不一时就被金人冲破了一个缺口。

亲自指挥作战的章究眼看着阵型几乎被打乱,急的拼命吹军哨挥军旗调改阵型,却怎么也堵不住那个被金兵撕开的裂口。

眼看着城下的形势一点点扭转,站在城墙上的赵平桢脸色已是铁青:“一塌糊涂!真是一塌糊涂!”

连秦小楼都忍不住连连摇头。

赵平桢喝道:“马班!”

候在一边的马班立刻上前,单膝下跪:“属下在!”

赵平桢道:“领五百骑兵,速去增援!”

眼看着骑兵加入战斗,步兵也缓上一口气来,在章究的指挥下调整阵型配合骑兵,将闯入阵中的异族绞杀!

赵平桢还是青着个脸,冷冷道:“大穆就养出这帮废物来!打完这场仗,首要做的就是练练这群不打自溃的崽子们!”

秦小楼则是盯着城下的战局,若有所思。

这场仗最终打的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惨烈。饿了三天的金兵还是勇猛异常,凭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精神,居然数次冲破了穆兵的阵型,甚至有几回几乎冲到了应天府的城门下,吓得赵平桢急急召集城内其余人马去堵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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