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阕离歌长亭暮(9)

说罢一个纵身从窗户里跳了出去,秦小楼正惊诧间,窗户外飞入两颗石子,正打在他和秦程雪的身上,解开了他们俩人的穴道。

从那一天起,秦府里多了一个会随时出现在屋檐上、树上、房间里、甚至荷花池中的荷花上的少侠。

这一天,秦小楼独自一人在房里泡了茶,倒了两杯,道:“我请少侠喝茶。”

韩诩之从房梁上跳下来,手往桌上一拍,茶杯弹起来,正落在他的剑尖上,一滴未洒。

秦小楼早已见惯不惯:“少侠已在陋舍呆了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韩诩之笑道:“我不打算走了。”

秦小楼还算镇定:“少侠究竟有何目的?”

韩诩之将剑一晃,茶杯又稳妥地落在手里了:“我喜欢美人,你是我这十八年来见过最好看的美人。我喜欢你,打算赖你一辈子,故而不打算走了。”

秦小楼道:“少侠莫说笑。”

韩诩之一本正经:“我并非说笑。你不喜欢我也不打紧,只消我喜欢你,能时时刻刻看着你便好。”

秦小楼一向善于克制自己的脾气,可面对这个无赖的少侠,他竟有些控制不住,总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他冷冷道:“韩少侠,我与你并非一路人……”

这时候外面隐隐传来下人喊“五皇子千岁”的声音,秦小楼慌张地站起来,正愁该拿韩诩之怎么办,只见韩诩之身形一晃,又跳回梁上去了。

赵平桢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桌上放着两杯茶,不仅皱眉:“你方才同谁在一起?”——那杯茶韩诩之方才还没来得及喝。

秦小楼镇定地答道:“下官料到五殿下今日会来,特意为五殿下备的茶。”

赵平桢端起茶杯,果然茶还是热的。他见屋中并无他人,也就信了秦小楼的说辞——毕竟秦小楼是个常常能让他出其不意的人。

赵平桢在桌边坐下,闻了闻那茶香,冷笑道:“极品大红袍,顾肖峻送你的?”

秦小楼淡淡地答道:“是。”

赵平桢问道:“他送了你多少?”

秦小楼道:“十五两。”

赵平桢“呵”地笑了一声:“这茶一两就值百两银子,王丞相疼他外甥,一共赠了他十五两,这十五两转眼就统统到了你府上。”

秦小楼心里也是吃了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是么?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茶,还不如当年殿下雪中送炭的五十两。”

赵平桢托着腮道:“当年谁送你五十两,你便要委身于谁吗?”

秦小楼听出他话里的套,淡淡一笑:“不论这钱是从谁囊中掏出来的,下官记得是五殿下的恩情。”

赵平桢道:“你记的,是‘五殿下’的恩情,还是我赵贞卿的恩情?”

秦小楼道:“谁是五殿下,我便记谁的恩情。”

赵平桢又道:“那倘若不是五殿下,是六殿下七殿下呢?”

秦小楼轻轻叹气:“没有那么多‘倘若’。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这句话很多年后秦小楼又说过一遍。那时候辜负了他的韩诩之问他是否曾后悔,他轻轻一笑将过去的荒唐都化成了云烟:“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不悔!”

赵平桢哈哈大笑:“好,好生无情的秦侍郎。我就偏偏喜欢你这样有趣的人!”

秦小楼道:“听说五殿下昨日刚收了一个美人,今日怎么有兴致到下官这里来?”

赵平桢道:“昨夜莹嬅表妹闹上吊,折腾的我半夜没觉睡,是以我今日到你这里补眠来了。”

赵平桢招惹的美人虽然多,但背景越深厚的他就越不会去碰,因为那些人身后牵涉的权势、政治、利益的水太深,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麻烦。故在他府中那些莺莺燕燕里最厉害的也不过是个县官的女儿,却有一个例外——杨莹嬅。

杨莹嬅是皇后的侄女,也就是赵平桢的表妹。两人从小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赵平桢七岁的时候就曾打趣地说过要将杨莹嬅娶回家做妃子的话。后来又因了皇后一句玩笑话,杨莹嬅在姑妈面前吐露了自己对赵平桢的爱慕之心。那时候赵平桢还没有那么现在荒唐,于是皇后做主,就将杨莹嬅许配给了赵平桢。

赵平桢对杨莹嬅至多只有兄妹之情,伊始收了也便收了,只当和表妹又亲近了一些,夫妻之实也行了,夫妻的感情却没有。孰料日子长了,赵平桢才发现杨莹嬅是个善妒的,一开始还收敛着些,后来赵平桢越荒唐,她就闹得越凶,三天两头上吊跳井,闹得皇子府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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