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钟(14)

江思暇抿了抿唇,突然飞快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然后迅速从他怀中挣脱出来,退开数尺,垂手而立。

韩诩之愣住了。

那一下蜻蜓点水也似的轻吻不比他先前发泄般的掠夺,而他品过的双唇不说千万也有百十,甜软香腻,各有滋味。可是方才那一下,他的心却着实紧了一紧,是死寂的心许久没有过的复苏。

他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站着,一言不发。

江思暇只作他不满意,没好气地唤道:“喂。”

韩诩之缓缓抬起眼睑,似哭又似笑地扯起嘴角:“思暇……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思暇:“……”

偌大的地宫中死一般寂静,只有两名少年心脏的搏动,一声一声,铿锵有力。

韩诩之叹了口气,道:“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一探。你要的是什么,我替你取出来。”

江思暇沉默了一阵方道:“一把剑,剑身铸火龙。”

韩诩之恍然状:“名剑噬魂?这玩意也被张蚨这老贼偷了?”

江思暇猛一蹙眉,却听韩诩之笑道:“好好,你等着便是。”

他掏出几块丝巾裹住手脸,踩着密道缓缓沉下去。

江思暇在霎那间生出一种不安与暴躁的情绪,却被他刻意压在心里,忽略不计。

黑洞洞的密道下没有一点声响。

过了许久,久到江思暇憋不住要开口询问,密道下终于传来韩诩之无奈的声音:“思暇!这里还有机关,我玩不来!”

江思暇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喊道:“下面有水银吗?”

韩诩之的声音伴着一声声回响:“有!但是有地方可以落脚,你放心下来罢!”

江思暇颦眉想了想,纵身跃了下去。

“……这就是你说的有地方落脚?”

江思暇郁闷地趴开两脚抵住笔直的甬道壁,以消减下滑的势头。眼前有一个人用同样可笑的姿势与他一样不上不下地僵在半空中,他的腰身又被那人搂住了。

韩诩之嬉笑着向下努了努嘴,道:“你瞧那些桩子,我看了半晌才认出是二十八星宿的排列,大约是什么机关,我看不明白。”

两人脚下有一个宽敞的房间,房间中有百来根三尺高的木桩。木桩大多分布在四周,中间仅有十来根木桩,连成一个圆弧与一个漏斗形。房间的地面上积满了流下去的水银,故两人只能僵在甬道的半空中。

天周二十八宿而一面七星,四七二十八星,房昴为纬,虚张为经。江思暇一眼便认出这是二十八星宿图,而中间的则是北斗七星与帝星、太子星等。

看这设置,大约是要跳到木桩上以一定的顺序将木桩踩下去才能触发打开密室机关,若踩错一步,恐怕就会引发“土”机关。

然而每个星宿皆是星群,数星对应数根木桩,少则如角宿、虚宿仅有两星,多如翼宿足有二十三星,若要踩完才能触发机关也是个力气活。

韩诩之啧啧道:“张蚨有什么爱好?比如……”

江思暇愤愤道:“跳大神!”

韩诩之点头表示理解。

这木桩的设置有无数种顺序,便是正儿八经要给星宿排个序也能有数种排法,更莫说张蚨许是心血来潮随意编了个门道来排序。

江思暇全无头绪,一时颇有些犯难。也不知张蚨设置了怎样的土机关对付擅闯者,脚下又有汤汤汞水,他心中着实没底。

韩诩之“咦”了一声,道:“你也不会玩吗?”

江思暇额头青筋暴起,龇牙怒道:“别吵。”

他托着下颌再度陷入沉思。

韩诩之等了半晌,见江思暇依旧沉浸在苦思冥想中,不耐道:“你又不是张蚨肚里的蛔虫,空想能想出只鸟来?不如随便试试,再不然就走罢。”

就这么空手离开,江思暇自然是不甘心的;胡乱试试,莫说试不出什么来,要是在此地丢了性命着实划不来,尤其是——和这人死在一块。

韩诩之大约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涎笑着怂恿道:“试试吧,大不了死在这里,你我作陪,下辈子也好一块儿投胎,做对璧人。”

江思暇重重地哼了一声。

半晌后,江思暇眯起眼喃喃道:“听说张蚨乃是医痴……依二十八宿可确立人身经脉长度、营卫行度,《灵枢?五十营》中言:气行十六丈二尺,气行交通于中,一周于身,下水二刻,日行二十五分。”

韩诩之道:“张蚨不是喜欢跳大神吗?怎么又热衷医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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