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24)

一剑整个人当场僵直,果真是动也不敢动,没再靠近小秋分毫。

他只是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个哭得伤心的孩子,不懂如何安慰,不知如何是好。

稍晚,在老头提醒下,一剑要了间干净厢房安置那被老头形容成哭到惊天动地水淹城墙的小姑娘,跟着又匆忙跑出客栈向附近人家买套粗布衣裳给那姑娘。

等一切妥当,他敲了敲门小心步入厢房时,那姑娘已经不哭,正红着双眼缩在床上戒备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老头。

一剑毕竟是欺负了人的人,进房时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老头陆当归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径自大刺刺地走到人家床前,望了眼床上的小秋,哼哼两声朝一剑道:

「本以为你那双牛眼已经够大,谁料一山还有一山高,这小鬼眼睛竟然比你还大。是不是眼越大越会哭?老夫瞧这小鬼就比你会哭。」

一剑只差没想把陆当归的头拧下来,他直道:「老头你闭嘴,太闲的话自己找事做去,别吓着人家!」

老头果真自个儿找张靠背椅子坐了,脸上神情毫不在意地。

随后一剑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声音放得轻轻的,活像身体过虚导致中气不足地道:「小姑娘,妳叫小秋是吧?还要紧吗?妳家住哪里,还有些什么人,怎么会遇上那坏人的?妳家离这近吗?是要等家人来接还是让我送妳回家?」

「呆头牛,你问身家是看上人家想成亲是不?」老头无聊地捻着胡子说道。

「老小子,我讲正事,你就不能先闭上嘴吗?」一剑有时真会被这老家伙气死。

小秋静静凝视一剑不发一语,冷淡的眼里有抹深深的防备,细细观察着眼前人。

他瞧这男子莫约二八九岁,麻布衫子短褐穿结,隐约可见缝补痕迹。身形颀长结实,样貌俊朗,浓眉大眼,刀削似的脸部线条带着刚硬之气,眸中露出的真切暖意意外柔和了整个坚毅轮廓。

再见这人气宇轩昂却又一身随意,正气凛然中带着一丝亲切憨直,小秋正瞅着人瞧,突然这人转头过来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小秋胸口倏地紧了一下,好似被猫爪子挠了,又痛又痒地,带着些不明所以的酥麻。

「欸......小秋姑娘......小秋姑娘......」

耳边忽近忽远的声音唤回恍惚了的他。

小秋眼神一定,稳下心神稍做考虑后才道:「我不叫小秋,是小啾。口字旁秋天的秋。」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那女人说不定会派人追杀他,他不能无所防备。

「咦,原来是小啾姑娘?这名字倒有趣。」一剑爽朗的笑声响起。「那小啾姑娘,妳现下打算如何?要通知妳亲人前来接妳吗?」

老头古怪地望了床上的小鬼一眼,眼珠子转了转,直道这阿牛果真牛,连对方是个假姑娘也看不出来。

小秋淡淡瞧了老头一眼,再瞧一剑,那老头深不可测,唯眼前男子刚正憨直,或许可为己一用。于是他便在一剑殷切询问的目光下,避重就轻地说道:

「其实我已无家可回......我是孤儿......爹娘自幼过世......家中虽有大娘,无奈她厌我太深容不得我。从小,我便是孤零零一人......」

一剑咦了一声,没想到竟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

小秋顿了顿,刻意压低的嗓音有种哀戚的味道,加上他说得缓慢,那与事实相去无几的内容,听得自己早已冰封的心几乎又要迸出伤口来。

「大娘心里只有我已过世的爹,所以万般憎恨妾室所生下的我......那天,我打烂了爹留给大娘的玉镯子,大娘很生气,叫人把我往死里打,要我用性命还她那对玉镯子。表哥趁夜带我逃出家门,我很开心,以为表哥不忍看我死所以救我走,谁知道、谁知道他一路嘘寒问暖都是假的......他对我下软筋散......趁我无力反抗......想对我......对我......」

即便事情已过,再度忆起时,小秋的声音仍是忍不住发颤。原来自己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四周都是豺狼虎豹,那些人都想趁自己无力反抗之际,除掉自己。

「别说了、别说了!」一剑听得伤心难受。「小小年纪际遇怎竟如此悲惨,我不该提起妳的伤心事!」年纪小小境遇就如此悲惨,真是令人闻之鼻酸。

小秋楞了楞,喃喃道:「我不觉得我悲惨......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明明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对他们而言却永远只是个外人......不甘心对他们好......换来的只是更多羞辱、冷眼对待......」

那慢慢涌出的悲伤压着胸口,几乎让小秋无法喘气,然而却在此时,他突然听得几声用力吸鼻子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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