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奴(52)

安宁将薄皮鲨鱼皮剑放在我的枕边,道:「清秋哥哥,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再见,这柄鲨鱼皮剑是你的,当年是我硬抢,如今我完璧归赵。」

我听她在门口轻轻说了一声:「再见,清秋哥哥。」

直到她将门完全掩上,我才摸着剑鞘道:「再见,安宁。」

我与安宁当了十年的冤家,当年我被她追得四处躲藏,狼狈不堪。

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楚,是我被她害得如此,还是她被我累得如此。细想起来,这一路我们其实彼此为伴,都在成就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夙愿。

所以,她今天淡然告别,我才会茫然若失,倍感寂寞吧。

门又吱呀一声开了,我忍不住回头,却见亦非绑着纱布的手里拿着一个青花瓷瓶,他那特有的沙哑道:「安宁给你道过别了?」

我微笑了一下,今天我的狗窝还真是蓬荜生辉,热闹非凡。

他无视于我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走到我身边侧身坐在床上,拔出木塞,刚要将药粉倒在我的伤口上。

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隔了半晌,我含泪道:「王爷——奴才有罪,怎么敢劳驾您给奴才上药,你这么恩威并施,奴才只怕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

亦非愣愣地看着我,半晌才叹气道:「你的个性,真是……太像,太像……」

「濛濛对吧!」我淡淡地道。

亦非一愣,叹了一口气,道:「是安宁跟你说的吧!」

「你不是说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么?」

亦非不回答,继续给我擦药。

「如果刚才是濛濛这么打手势,我都会很害怕,不知道他又想起什么新的花招来整治我。」

「你是王爷,他是一个奴才,奴才怎么敢整治王爷?」

亦非轻声一笑,叹息道:「可濛濛不这么想,有一年我因他不守规矩,不得已抽了他一鞭子,让他以后要慎行。

「他第二天突然就规矩了,一举一动都小心得不得了,我还以为他总算明白了,等我到了太学院,才知道他在我的靴子里放了蚂蚁。

「脚心奇痒难耐,害得我坐立不安,最后被太傅狠狠责打了五板子掌心,还被罚抄礼篇五十遍……」

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一脸表情严肃的亦非红肿着小手,一遍又一遍抄着礼篇,心里一阵酸楚。

我在心里道:亦非,那是濛濛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亦非轻声叹了一口气。

「你说我将濛濛赶出去了,他会不会恨我!我一直在想,我抽了他一鞭子,他都会报复我,我将他赶出去了……我想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报复我。」

我没吭声,只是眼泪却静静地滑落。

亦非轻轻地说:「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最后终于明白了,他不再给我任何消息,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报复。

「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无法查到他的去向,想必他过得也不差,你说是不是?」

「也许只能说,他又找了一个很好的主子吧!」

我微微一笑,心想这世上能让你查不到某一个人去向的,亦仁绝对是其中一个,更何况你满天下去找一个哑巴。

亦非的手在我的肩头微微一顿,我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问:「亦非,你说你或许喜欢我,是因为我像濛濛么?」

亦非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看起来像他,其实你的性格比他好多了,你虽然跟他一样任性,却比他肯服软,虽然跟他一样顽劣,却比他大度多了……而且,你比他伶牙俐齿太多。」

我那一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良久才淡淡地道:「即使这样,你还是喜欢他,对吧……可是即便你喜欢他,当初也还是毫不犹豫地撵走了他,对吧?」

亦非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青瓷瓶,眼落在房间的一角,问:「你知道我的父皇这辈子最爱哪个女人,在他那么多妃子当中?」

我趴着懒洋洋地道:「难道不是皇太后么,他们不是据说恩爱了一辈子,有始有终?」

亦非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苦笑。

「你错了,已故的皇太后……是父皇最恨的一个人……他当太子的时候,有一次顽皮,穿了一身侍卫服跑去宫里,无意间认识的一个宫女。那是真正的情窦初开,让父皇终生缅怀的岁月。

「可是他当了皇上,却不能对这个女子更好,甚至刻意冷淡,以期换来这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能在波涛暗涌的皇宫中长久的平安。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女子受尽欺凌,却无法施以援手。

「然而又一年秋天,突厥骑兵突然南下,攻占了盘口镇诸个边境要塞,父皇急调兵马北上应战,可是处于西北的北国同时也大军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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