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浮灯(22)

沈零只听见他微微笑着,然后看着白衫说,"杜元之,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再见面。看在你我毕竟相识一场的情分上,今天我不杀你。不过......"

不,白衫还活着。

蓦然,谢长熙转头,看见沈零,他笑,又是那种意味深长的笑。

"他是你们的人,是吧,又一个戴着兰泽面具的人。杜元之,你的主子想让他对长熙做什么?是勾引,下毒,还是暗杀?抑或是什么都不做,仅仅是个诱饵,让长熙自己上钩呢?如果是后者,那么你的主子真厉害,长熙不就是看见他之后陷落情网,巴结着跑到观止楼,然后任人宰割吗?"

沈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谢长熙把细剑支在地上,他的发带已经被斩开,浓密的头发披在肩上。

白衫捂住伤口向后,他靠在柳树上,有些艰难,不过还是努力昂起头,看着眼前这位故人。

时间真奇妙,谢长熙曾经是他一见如故的朋友,他妹妹的夫婿,陷害自己的阴谋的设计者,杀害妹妹的人,而今,他又是自己的上峰将要对付的人。毒已经发作了,麻痹逐渐散开,白衫感觉自己的眼睛,嘴巴,四肢,都软绵绵的,无法动弹。他努力艰难的开口,"杜元之已经死了。而且,你错了......这和沈零无关......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长熙笑的讽刺,"长熙真不知道,这个朝歌城中,还有人是无辜的?不过无辜与否,长熙都不在意,你甚至可以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

他侧眼看着沈零,"拥有那张脸,注定了他这一生就是为了长熙而生的!"

这样的谢长熙,和提兰节那日的孤独犹豫完全不同。此刻,他冷酷的话让沈零感觉到透骨的冰冷,而他锐利的目光则让人发颤。

--我的脸,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沈零迷惑于他的话语。

白衫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见一片漆黑,他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我的亲人都死了,妹妹也是,他们都是,不是背叛了我,就是离我而去。

可是......

我还有零,他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人世上,独自面对无底的漩涡,险恶的人心!

零......

沉默的声音。白衫用手抓住了什么,死死的握着,他不知道,此时他握住的却是谢长熙的手。

零......

"他昏了,可还在叫你的名字,沈零。你为什么值得他如此看重你?"

"你放开他!"沈零武功低微,他手中的短剑还没有等刺出去就被谢长熙的指风打走了。谢长熙却也抽出来被白衫紧握住的手。

"凭他一个白面书生也想杀我吗?他调的这些手下不能说是一群酒囊饭袋,但是要杀长熙嘛......估计要等下辈子了。"谢长熙掀起袍子角擦拭了细剑,状似不经意的说,"沈零,白衫的伤可以挺两天死不了,不过他中的毒,也只有长熙手中才有解药。你想不想救他?"

沈零上前抱住白衫,他的身子都冷了。

白衫,那个把自己从人市中救出来的人,安葬了自己早逝的母亲,这么多年唯一照顾自己的人,自己唯一的亲人。

沈零悲从中来,"他不想杀你,你为什么伤他?"

"我认识这个你比你认识他时间要长,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再说,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吗?不知道眼前这群死去的黑衣人是什么人?"

谢长熙慢慢蹲下,他看着沈零。

如雾一般的眼睛,和那个早逝的孩子一样,可是却再没有似乎经历了前世今生的战栗。

假的果然就是假的。

"他们是......东宫的刺客。"

耳语一般的话却在沈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知道世上还有人会洞悉这样的秘密,他以为他们一直隐藏的很好。他们刚到朝歌,什么都还没有做,他们甚至没有和上峰接触,为什么,谢长熙会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白衫为什么想要杀我,竟然调动了驻守在朝歌的东宫刺客,可是我知道,他这样私自调动人马,导致部下死伤过重,这可是死罪,要杀头的。"

谢长熙的手指缓缓滑过沈零的咽喉,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想救他吗?那你就需要先从我这里拿到解药,然后再伺机杀死我。只要我死了,白衫私调刺客的事情也许会落个不予追究。"

沈零死死的抱着怀中的白衫,手中是他最重要的人,为了他,他可以做任何事情。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重伤,本来已经是自身难保的白衫为了自己,竟然向他的仇人太子姬雀真跪地求饶。那些嘲讽,都还言犹在耳,最后,白衫甚至答应了太子的条件,要为他最痛恨的人继续卖命。

姬泱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