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咒(155)

这夜,太魅,让人轻易就能怅然失神。

而正立在厢房窗边,望着窗外的那个绛紫色身影,更让念修神魂尽失。

“ròu团子……”须臾后,念修开口,唤得很轻,小心翼翼的怕打扰了这份静好。

在这声轻唤下,那道身影略微颤抖了下,随后才缓缓地侧过头,斜睨着他。当看清那张侧脸后,念修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ròuròu穿女装,在蓟都时也曾有过好多回,但脸上总被晋王府的婢女们雕琢上浓厚的妆,掩了她的本色。

可眼前的ròuròu不同,那张脸是不沾脂粉的纯然,她的肤色不白皙而是阳光打磨过的颜色,简洁的绛紫色襦裙修裹住她的身体,兴许是跋涉赶来的缘故,高束的发髻散乱下几缕,垂在额间,透着散漫随意。

这回眸挑眉侧看的模样,让念修有时光倒流的错觉,宛如见到了蝶泉边那个赤裸着身子,怒嗔他的小女孩。转眼,已然亭亭玉立,娇恋在别人的怀中了。而他,只能这般远远痴瞧着,不敢靠近。

“不认得了吗?”ròuròu耸了下肩,挑眉笑问。

“你……来这边做什么?”念修试探着,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丫头定是偷偷溜出来的。

“来玩咯。”说着,ròuròu转过身,垂着头,有些别扭的拉扯着身上的衣裳,“我找遍整个凌申,都找不到一个人能陪我畅快淋漓的醉一场,所以就来找你了。”

“呵,凌珏尘也有做不到的事吗?”这个很“ròuròu式”的回答,让念修禁不住的笑出声,心情豁然好了不少。

“当然没有,珏尘在我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只有我不想要的,没有他给不了的。只不过……即使如此,凌珏尘和余念修仍旧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谁都取代不了谁。”

“可他还是取代了我……”

“哎呀,你怎么还和从前一样罗嗦。到底要不要陪我喝酒,咱们今晚抛下所有事,像以前一样狠狠地醉上一场,如何?”说着,ròuròu索性转过身,大咧咧伸手搭上念修的肩,嘴角是痞味的笑。

“好。”顺着入座后,念修边为ròuròu斟了杯酒,边感慨:“还记得你最后一次在我面前醉倒是什么时候吗?”

“不太记得了。”ròuròu嗅着酒香,回的有些心不在焉。也确实经历了太多事,遗忘了太多事。

念修抿了口酒,辛呛的滋味一直氤氲在心肺,他却恍惚了:“我记得,是安旅刚死书生服刑前,那一夜……我一生都忘不掉。”

“咦?盈夜死的时候,我们也醉过啊。”

“那次醉倒的人是我。”

“也是,醉得像头猪,还压得我喘不过气。”

话题就这样被挑开了,这一夜,他们聊了很好多,前尘往事一幕幕呈现在眼前。在这之前,谁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能这样聊起安旅、书生还有盈夜。惦念的不再是他们的死因,而是从前大家在一起时的热闹。

直到酒壶空了,左沅忽然端着壶新酒推门而入,所有温馨的假象顷刻覆灭。

ròuròu紧握住酒盅,死死地睇视着那壶酒。

“你做什么?”念修蓦地站起身,紧掐住左沅的手肘,阻拦了她的动作。

“还用问吗?时将军都猜出来了,你又怎么会不明白。”左沅飘了眼ròuròu,语气讪凉:“她是凌申的将军,是凌珏尘的女人,众目睽睽下进了西津城,纵然你让她活着离开,三军将士肯吗?她……必须死。”

酒盅的破碎声冲出厢房,先前的宁静不在了,凝重压抑的气氛甚至弥漫了整个酒馆。

窗外,是乌鸦的低鸣声,凄厉地划破夜空。

翌日清晨,日出西津,东方渐白。

掌柜突然疯了般的冲出酒馆,脸上血色全无,一路沿着街狂奔,惊扰了街边刚出来的小贩,也打破了清晨的沉静。

隐约,能听清他似乎在叫喊着:“余驸马暴毙了……”

第五十六节

初冬,天,薄凉。

擎阳城的热闹越显沸腾,夹道、欢呼、称讼,跨入城门后眼前的一切,都是ròuròu从未想过的。然,这一刻却真真实实的在眼前在耳边,却不是她想要的。眼眸在混杂的人群中搜寻了圈,ròuròu见到了无数张陌生的笑脸,也见到了夹道尽头迎接她的许逊等人,唯独,没有见到他。

“你居然活着回来了。”眼见ròuròu在将士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许逊禁不住的举起手,狠狠的拍向她的肩膀。话,依旧毒;心,反倒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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