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可以(68)

他这么回复刃唯。收起手机,成景廷环视一圈刃唯的家,越觉得有几个摆件眼熟。

似乎都是费尔曼以前摆在大堂的珍藏品。

当年成景廷去世后,酒店的临时所有者把酒店连着藏品转手给刃家,这些宝贝也就不再属于成景廷了。他留下的只有一段传奇而短暂的历史。

刃唯像不知道受了何种指使,忽然说:“爸。”

“嗯?”刃镇烽喝茶,没抬头看他。

刃唯闭闭眼,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受控制:“我记得咱家酒店有个介绍历史的册子,放地下室了?”

“在地下室,”刃镇烽奇怪,“你以前不是背过么?又忘了?”

“忘啦。”刃唯笑得特甜。

一转身,刃唯披上X酒店的浴袍,像少年骑士穿了红战袍,怕黑怕鬼的感觉一下消失不见。他用钥匙拧开地下室的门,朝里边儿高吼一句:“本少爷下楼看看!”

“别摔着啊!”刃镇烽伸直脖子喊。

刃唯翻箱倒柜,终于在地下室的一处柜子里找到了它。

这一面柜子和其他落灰的地方不同,干净明亮,像被人随时养护着。

抱着册子坐电梯上楼,刃唯长舒一口气。

翻页,页脚上还用毛笔字勾勾画画,写着小小的批注——刃唯惊叹一声,这字可真好看,以前都没觉得这么好看。

封面上写了一个巨大的“Feynman”,如笔走龙蛇,仅寥寥几笔,就将这段尘封的历史揭开了金光边角。

这个字,是将老费尔曼酒店的招牌拍下来,用照片的形式黏在上边儿的。

刃唯不知道,这位题字人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

用一种难言的眼神凝视自己。

翻着册子,刃唯再次了解到,费尔曼以前的规模更加庞大,算是隐藏在闹市之中。三百个房间,十多个农场,占地不容小觑。百年来被两个家族所拥有,成景廷过了便是刃家。

那些年,有马术比赛,酒会,酒店工作人员近千。里面藏品众多,也对外人展览。搞绿化的园丁团队有二十人,还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剧本藏书阁。

那会儿,它还叫“费尔曼饭店”。

每年冬至到元宵后,酒店都是关着的。册子里有这样的批注,但刃唯不知道为什么。

成景廷站在他身后,很想说一句,因为我要带你过每一年的春节。烟花刚有的那一阵子,每年还要给你放好多,全城的人都来费尔曼附近观赏。

你说这叫普天同庆,我说这叫花前月下。

相册翻到后面,刃唯忽然看到费尔曼在几十年后,最终留给世人的惊鸿一瞥——紧闭的镂花大门,厚重而落满了尘埃。

门前一个巨大交叉的白色横条,将所有的过往牢牢锁死了。

刃唯越看越眼熟……他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在X酒店标帜餐厅观夜景时,看到的字母像什么了。

“X”的样子,像贴的封禁条。

第二十八章

“啪”一声, 刃唯将记载费尔曼饭店历史的册子合上。

莫名的,刃唯想起那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秘伯爵。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哪儿都没有他照片。只说生于清光绪十八年——那一年, 世界上拥有了第一只肖伯格手 ` 枪,发现了已知的离木星第三近的天然卫星。

冷静一会儿,刃唯迷迷瞪瞪地, 又将册子打开了。

从前蓉城地处内陆,交通并不便利,却倚仗着一马平川的地势扩建城市,将整个西南地区的繁华与经济全汇集于此。

费尔曼饭店曾是老蓉城最为豪华的顶级社交场所, 那会年代的阶级分明,促使不少达官显贵要都下榻到这里, 才算得上是“上等人”。

那个年代,在费尔曼饭店里,哪怕是南方的冬季, 也供应着“水汀”。

那会儿有个传说, 传遍老蓉城大街小巷,说夏日炎炎,只有费尔曼饭店大堂的地是冰糕子砌成的,人穿靴走在上边儿,浑身都冷得发抖哩。

这不翻不要紧,一翻又翻出些陈年烂谷子芝麻事儿, 说那时候流行什么都往酒店里凑。赌场、婚宴、游戏厅、歌舞厅、自杀圣地、凶杀现场, 齐齐拢拢都聚集在此处, 隔三差五上头条,风头一时无二。

最让刃唯感到熟悉的,是在一九二七年第一次封闭费尔曼饭店之后就再也没开过的塔楼。

而传闻中伯爵的奢华卧室,就是在这座被称为“西南第一高楼”的塔楼上,迄今为止,它孤独而冷漠地屹立在那处,已经同费尔曼酒店主体群一起渡过了百年。

册子的角落卡了张小小的彩色照片。

外墙清水砖,镶嵌红砖作腰线,圆弧拱、巴洛克凉亭……

刃唯愣愣地看着照片,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

小时候,自己明明无数次捧着纸风筝从这儿楼下的葡萄架边奔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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