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犯上(92)

季拂心侧过脸颊,啊啊地比划了几下,要晏苍陵先行,毕竟晏苍陵是有身份之人。

晏苍陵却要在他身后照顾,以免他滑倒为由而拒绝了。

季拂心无奈,唯有先迈出脚步,行于晏苍陵身前。

清风徐来,将他身上的淡香拂入晏苍陵的鼻尖,在调皮地打了几个圈,将晏苍陵的心都带走后,又散去了清香,弄得晏苍陵心动旌摇,神魂不定。

眨眼将神智寻来,晏苍陵看着面前的背影,瘦弱得不堪一握,好似只用清风一送,他人便能随风轻飘,登天而去。

恩人,你身上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为何让人看之不透,猜之不着,你又为何要离去,你……

“嗯?”

手上倏尔感觉到热意,晏苍陵一顿,顺着看去,正撞上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瞳。季拂心抬手比划,将晏苍陵拉至自己的身边,会心一笑:“不必拘礼,一块儿走罢,拉着我,便不怕我会摔了。”

拉着我,便不怕我会摔了,拉着我……明明不过是最简单的话语,却如一闷钟,敲在了心底深处,咚,咚,咚,余音淼淼,百转回荡,从心底至全身,都震颤起来。

晏苍陵心神一荡,走到了季拂心的身侧,同他并肩而行。

前往山顶的路有些难走,晏苍陵也收了拘礼的心,一旦遇上路滑之处,便握住了季拂心的手,拉他一把,在季拂心走得累时,会给他擦拭热汗,背负着他再走一段。

有什么东西,正在心里头升温,再将两人燃烧起来。

当两人站定在落霞山顶,极目远眺着沉入山底的落日时,深觉天地浩大,世间万物皆成浮云,不自禁间心胸开阔,。

“哈哈哈,如此美景,若有美酒相伴最是妙哉,可惜啊,可惜。”晏苍陵摇首叹息,走到悬崖之边凝注远望,神思远放,明明是喜笑挂于脸上,却在看了半会后,眉宇间笼上了一层落寞,“人总以为站得愈高,看得愈远,殊不知人愈是高站,愈是寂寞。若能登高而望,却未有一相伴赏景之人,天地之色纵然再美,又有何用,谁人懂你的喜好,谁人会解你的哀思。是以登高,不过是孤独一场罢了。我逢心情不快时,俱会来此,总想着能借由登高远望,将自己的郁结舒展开去,却不想郁结未舒,倒是惆怅涌上心头。这儿太高,所以太静,没有人声,没有鸟鸣,只有虫儿乱叫,扰乱心扉。唉,不说了,怎地唤你来看景,自个儿却陷入哀色。罢罢罢。”

季拂心敛着双目始终不语,用极缓的速度抬起头来,看晏苍陵眉宇间惆怅万千,一时心绪涌动,把手伸向了晏苍陵,握住了那只厚实的手掌。这手掌在往日里,曾不经意间触上自己的肌肤,但只有当自己握着它时,方发觉这手上刻满了沧桑。细细一摸,翻开手掌仔细一看,上头伤痕交错,或多或少印于掌心,甚至有几道深及入骨的伤疤。

一根手指顺着那大掌的掌纹一路而下,恰恰抵在了手腕之处,那一条是生命线,竟绵延至了手腕,可见生命之长。在线的中央,有几处断痕,但在后方,断痕接上,一条顺畅。

“呀?”季拂心指着那断痕,疑惑地抬首去望,正落入一对含着深意的眼眸,那对眼中黑暗不明,有浪涌而生,丝丝缕缕泻出了绵绵情意。

季拂心身子一怔,抿唇淡淡一笑,放开了手,退后一步,终究理智上头,肃整了容色,身上散出疏离——他依旧不改欲离晏苍陵之心。

晏苍陵惨然一笑,摇首道:“我生命虽长,却坎坷不平,若能跨过数道坎,便能一生顺遂,七年前,我已跨过一坎,七年后,尚有许多坎需我跨过,却不知能否熬过。”

收回自己的手,转身一望时,夕阳已落,仅有余晖扑洒大地,染上一片赤橙。竟错过了夕阳,可惜,甚是可惜。

“我们走罢,不然一会儿天便黑了。”视若无事一般,晏苍陵扯出一笑,双手一带,同季拂心往山下走去。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总有一份疏离在两人之间团绕,晏苍陵每当脚步移向季拂心一分,季拂心便会将他的身体错开。数次下来,晏苍陵深觉季拂心是笃定了要同自己分离,原以为自己带他出来赏景,他能收了这心思,却未想……

只怪自己,弄出如此多的乌龙,他欢心未讨着,还让他笑话。

快至山脚时,晏苍陵故意放缓了脚步,不忍再往前踏一步,好似越往前一步,越离永别越近。他屡次张口想将人留下,甚至欲端出季崇德来留下恩人,可话到嘴边,又深觉言语苍白,不知该如何细说。若是恩人是因憎恶他而欲离,那他端出季崇德,便有胁迫恩人留下之意,实非君子所为。罢了,若恩人真离,他便派人送季崇德去追赶恩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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