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17)

嘎然而止,他就已收尾。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他是要迫使大汉朝的所有马匹栓上短短的缰绳,连睡觉都要站立。

很奇特的想法,亏他能想到,这有点不可思议。一个文官能想到这步,也算不错了。

司马迁原地不动站在那,刘彻发现他总喜欢挡在弱者前面,这不知道是什么怪毛病,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我让你驯的,是眼前这匹,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刘彻用了“我”字,我命令你上马,我就是要看你摔死。

——“我不会骑马,我会摔死。”司马迁站在那里,好象已经被摔死了一样,脸色苍白,他呆呆看着皇帝,不明白他眼里怎会如此兴致盎然。

10

不敢用脚夹马肚子,爬上马背已经十分狼狈,当烈马完全识得背上该人的无用,立时撒欢一般高高昂起前蹄,只待他扑通掉地脑袋摔破。

为了不小命呜呼,而死死搂住马脖子,不是驯马,而是尽可能多活着喘几口气。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果然。

他努力睁大眼睛,要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法,这么专心,全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竟已拉住缰绳,从他身后极其潇洒漂亮上马,手里一紧口中一喝,这马多通人性,凶狠地连蹦是蹿后,皇帝仍然牢牢勒了它脖子夹紧马肚稳坐如山,它知道什么人厉害惹不得,也就老实伏帖下来。

一片喝彩声里,皇帝的驯马精彩卓越,当他仅以鞭稍微微抽打骏马脊背,它就一路绝尘,载着背上两人撒欢跑向青青草原。留下臣子们不明所以,留下霍去病面色如霜。

——“软骨头。”皇帝拿鞭子有意也敲他脊梁,带着抽劲,背上火辣辣一疼,他下意识直起身体,正抵住皇帝胸膛,两人仿佛撞击,骨头猛然咯到疼,司马迁骨头刚合好,想不能太靠近这蛮横王者,小心护住自己心,防他又踢断他几根勒骨。

四野空旷,皇帝一路驾马奔驰,此时停下来,风才不呼啸刮过脸去,静止的包括时间,一片辽阔,多好的大地,多好的江山。

“此刻朕原本该抱着的是霍去病。”

司马迁坐在前头,不便端详天子神情,想来还是不要回头,煽起对方怒火。

忽然搂住他腰,像勒马一样一勒,“想不想再抱朕一次?”天子在背后这样煽动,顺手扯下他头上青色方巾,这才清楚看到冷汗源源不绝流出对方饱满额头,忽然发觉这个青年男人窘迫难堪很中自己心意。

“臣罪该万死。”眉尖全然蹙起,眼也即刻暗沉无光,不停说臣罪该万死——

“你不是喜欢朕吗?”带点斯文有理的强悍,刘彻并没爆发脾气,朝廷上,他从不是一个暴躁冲动的君主,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绝大数时候是没什么感情的,但他可以睡尽天下美人,这是帝王应该享有的乐趣。

但这个男人,睡了自己。该怎么治罪?还没想到最好的办法,所以,先放他随便活着。

青青草地,尽是草香。躺在上面,骨头和土地一起硬邦邦,失去知觉。司马迁看着对方一掀袍子,径直坐跨在自己胸膛,压得自己咯吱咯吱响,皱眉,皱成一线,皱出额头明显的川字,废寝忘食一心创作,他的额头早已刻上早衰的皱纹,现在更是显得疲惫。

承受着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感觉能好到哪里去!怪他阴差阳错、怪他糊涂太糊涂、怪他怎么就不能忍着不说!

当皇帝以这样的姿势,把那种东西塞进自己满嘴,司马迁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他只是一个再小再小不过的小蝼蚁,他的人生怎么就这么突然从白跌到黑?嘴里的热物简直是在奸污自己灵魂,皇帝的眼睛也非常冷酷,深深的黑色里面是他惨况,他尽管皱眉也不得不用舌头唇齿喉咙提供给他欢娱——天下的皇帝都是一样,一样自以为是,一样轻践别人,到底还要继续这样的羞辱到几时?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折磨死?能不能逃掉?什么都不要了,书也不要了……

书!打起精神,是啊,还有书呢,打起精神,就快了,你不向他赎罪你还向谁呢?你自己对他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比水要稠的东西,喷射出来,皇帝抽开,放下袍子,精神抖擞全无疲色,用看好戏眼神瞥司马迁,司马迁于是咽下,表情上没显得多厌恶,甚至做出习惯这种行为的平静,眼睛里也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皇帝想,我被这个人压住整整一夜,天下谁人会信?

皇帝哈哈大笑,司马迁看着天空,眼睛是苦闷和沉重的。他抬起手,想拾起青布把头发包上,一个圆圆的盒子从他袖管里溜出,滚了半天,才停在绿地再不动。司马迁混乱想这是什么?——只感觉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上一篇:凤非离 下一篇:文物不好惹

古木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