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钱龛世(22)

薛闲:“……所以那八门同你最初盘算的不一样?”

玄悯:“嗯。”

“我们误闯死门,会落得何种下场?”薛闲问道。

玄悯平静道:“所有凶境会被一道触发,各门都会出现类似场景,不被那些人看见便罢,一旦看见,他们会即刻追上来。”

“……”薛闲想到刚才那陡然变脸的一老一少,又道:“追到何时?”

玄悯:“不死不休。”

薛闲:“……”

言罢,玄悯已然跨过了门槛,进了窄门里头。这次是间厅堂,里头不知因为何事,聚了三五个丫头小厮,攒在桌台边。其中一个丫头说道:“这老太太总也不见好,面色还愈发差了,别是那江家药不对症吧?!庸医害死人吶!”

另一个圆脸的丫头接道:“不晓得,这药方咱们也不懂,把老太太照看好就是了。昨个夜里真是吓死我了,老太太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好在我大着胆子捶她后背一记。今个夜里是你俩守吧?万万看紧了!”

她这话还未说完,后头着急忙慌跑来一个丫头,气喘吁吁道:“快!快到后头去!老太太怕是——”

隐在阴影处的玄悯不等她这话说完,当即转身出了窄门。薛闲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而后猛拍了玄悯一巴掌:“看见了!又给看见了!快走!”

随着他的话音,屋里脚步声乍然一变,纷纷朝窄门的方向而来。

顺手开了两道门,惹了七八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追着跑,这乐子着实有点儿大!

而这秃驴脚尖一转,半点儿不耽搁地又站在了第三道窄门口。

薛闲:“……”祖宗诶,你可否想清楚再开?!

第10章 空磨盘(一)

刘师爷这家宅再怎么宅中套院,屋中套井,哪怕套出花儿来,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四四方方、规规矩矩的民宅。越是讲求风水格局,就越不会搞些过于出格匪夷所思的设计。门墙虽多,却总跑不出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这八个位置。

而这八个方位,则刚好对应伤、惊、景、休、杜、死、生、开这八门。

照常来说,八门中,开门、休门、生门乃三大吉门,死门、惊门、伤门乃三大凶门,此外景、杜二门居于中平。

不过,这凶、吉、中平也并非一成不变。古语有云“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就好比生门用于阳宅或活人,那就是吉,但用于阴宅或是死人,那便是凶。而于阴宅或死人而言,死门则是大吉。

这便意味着,对薛闲和玄悯这两位大活人来说,只要找到生门,便能安然无恙活着脱离阵局。

静止的八门倒是好推算,然而一旦因为某种原因起了变动,那就有些麻烦了。

薛闲和玄悯眼下碰见的,就是如此境况——原本算得好好的生门不知为何被死门占了,非但没出阵局,还放出了一室牛鬼蛇神。

偏生玄悯开门的手却半点儿没有犹豫,薛闲连拦都来不及拦!

其实这事儿若是落在双腿还没废的薛闲头上,以他那上捅天下掀地的脾性,定然会觉得:什么八门九门、生死惊伤!去他姥姥的!挨个儿开一遍,就不信找不到个出口!实在不行,直接招雷来炸!

因为他敢肯定,凭自己的能耐,决计不会栽在这过家家似的小把戏上。

但如今不同,眼下玄悯为主,而薛闲自己只不过是个借人肩膀当窝的纸皮。

他和玄悯打交道远不足一个时辰,不过寥寥几盏茶的工夫。从这须臾的相处来看,薛闲依旧辨不出这秃驴究竟实力如何。高僧的架子是有了,有些时候还颇为唬人,然而实质的本事,薛闲却一样都没见过。

诸如“会不会招个雷布个雨啊”“能不能超度江世宁这种孤魂野鬼啊”“真动起手来,打不打得过阵局里疑似怨鬼的小脚老太太啊”……

重点是“打不打得过这阵局里疑似怨鬼的小脚老太太”。

对此,薛闲实在非常怀疑。

毕竟,这秃驴连收妖都是拎了块破铜皮来收的。

薛闲问:“你见过把妖怪铲起来的高人么?”

薛闲答:“没有!”

玄悯蹙眉,余光扫了眼肩上不知在嘀咕什么的孽障,瘦长好看的手指覆在门上。先前他开门还算有所收敛,没什么动静。这次大约是豁出去了,毫不客气地把门推了开来。

绛红色的窄门豁然洞开,“咣当”一声撞在了后边墙上。

玄悯刚要抬脚,就见自己肩上那巴掌大的纸皮人又坐不住了,一声不吭地闷头顺着他的僧衣往下爬。从先前嚷嚷着“视野开阔”的高地,默默爬回到腰间,垂头冲玄悯默哀了片刻,而后顺着缝隙滑进了暗袋里,还非常乖巧地把暗袋口给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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