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119)

尼克松变脸,经国已闷闷不乐,东部自由派的报纸,发言倨傲,外加盛气凌人,《明星报》的一篇社论,就非常挪揄地,奚落这位远东的盟友。它说:

“但是国民党的统治,假使是有效的话,依旧是外来的,几乎和日本人五十八年的占领,同出一辙。以国民代表大会为例,一千四百四十六名代表中,台湾人只占三十二席,尽管政府努力把省籍人士引进地方政府,内地官员仍有效控制上层结构。所有提高台湾民族主义的尝试,悉遭无情的扑灭,主其事者,即是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那个加过冕的前秘密警察头子。所以,蒋经国成为可能与‘台湾独立联盟’有关的暗杀对象,毫不足奇,这个机构,很多台籍旅美人士,暗中予以支持。

尼克松政府所能做的,已经做了:包括道歉,增加安全措施,和不停地检讨美国的对华政策。”[6]

表面上,美国政府不支持“台独”,可是彭明敏在调查局严密监视下,神秘失踪,到瑞典斯德哥尔摩打个转,即前来密歇根。报章杂志,因不受政府的控制,有时候,又巧合地一鼻孔出气。这类文章,相信经国看不到,否则,比尼克松的告别式,更为难堪。

跑完全程,途经东京,经国于五月一日,重归故土。

抵达台北的时间,上午十一时,国际机场,出现万人以上的欢迎场面,新闻报导,说是“数年来全国各界欢迎出国归来之政府首长最热烈的一次”,诚非虚言。[7]

“热烈”的原因,与他遇刺有关,举岛上下,感到经国安危,和他们切身利益的紧密联系。正如蒋先生一九三六年,由西安回到南京那次一样受人爱戴。政府当局为了表示内部团结,促进民众的爱戴。正好利用此一时机,向劫后荣归的未来领袖,转达拥护之忱。《联合报》说:“这是历史上一种新力量的勃兴,一位新政治家的崛起。”至少,部分反映出,台北当时的人心。

纽约枪声,如果说有什么正面意义,则莫过于,把经国的时代向前大力地猛跨一步。

新时代看不到光明。无风无雨的好景,终成历史的追忆。代之而起的政治口号,为“庄敬自强”“处变不惊”虽被很多人引为笑柄,但“变”字是未来十年的历史重流,蒋先生“以不变应万变”的办法,再无法适应了。

一九七O年十月,加拿大承认北京,和台北断交。跟着联大席位,发生动摇。美国过去曾连续十年,使用延期战术,即当此问题提出时,使其不能在大会中认真地讨论,获得成功。后来,改为“重要问题”,再维持十年。可是,随着北京外交成就的进展,这一设计,已不复有效。

一九七一年九月,美国以“双重代表权”的新战略,期保持台湾在联大的代表权,同时又宣布确认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代表权。十一月,僵持了二十二年之久的中国代表权问题,顺利解决。合北的困窘、惶恐、 仿徨,以及愤怒,可想而知。但也同时给国民党高层的乐观派、保守派,当头棒喝,让他们从梦幻中醒过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放弃幻想,面对现实”。

就在被逐出联大的几星期内,除了国际货币基金和世界银行的会籍以外,台湾实际上已从联合国所有有关或附属机构退出。数月间,二十几个国家与北京建立外交关系,中华民国的驻外大使,纷纷下旗归国,外交部被讽刺为“绝交部”。[8]

再一步使台北更难堪,更寝食难安的大事,是尼克松翌年二月的中国之行,那个“改变世界”的一周。美国再三保证,华府与台北间的关系,没有任何情况会因尼克松访问北京而改变,美国也不寻求台北与北京“和平解决”的方案。但尼克松、周恩来发表的《上海公报》,台北却认为“是一件极不寻常的文件”。特别是提及四次的“关系正常化”这个名词,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的外交官文书用语。

九月,北京和日本建立外交关系,台湾在远东区最重要的对象据点,再度失落。

外交上的颓势,和一九四八至一九四九年,大陆沦陷前的军事形势,几乎完全相类似。唯一的区别,非战之罪。老实说,蒋先生的外交成就,当年败而不

乱败中求存,能维持二十年之久,已是空前奇迹。

好在,外交是内政的延长,外腐并不足以致命,只要没有内溃,仍可“我自巍然不动”。

转眼,第四届总统任期届满,台北势必把六年前的旧剧本,搬出来重演一次,老演员,旧剧情,自然没有什么新奇的感官上的刺激。勉强算得上新场景,一是大会通过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修订案;一是提名经国出任行政院院长。送立法院的咨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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