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50)

头脑冷静的专家,看问题就透彻得多了。他们把政府冻结物价的措施,比喻为用“立正”、“稍息”的军事口令,来建筑“经济上的马奇诺防线”。[20]也有人指责,是“漠视工业再生产的可能性和商业商品流通的必需条件。结果限制不敷成本,工商业再生产和再循环,必然引起紧缩,生产衰落了,流通呆滞了,而在政府强力压制下,工商业者只能忍痛地把现存无法匿藏的商品,亏本出售。”[21]它的后果是使大多数善良的工商经营者以及民族企业遭殃。

在执行上,取缔囤积居奇,禁止奢侈品进口与贩卖,停止证券市场的交易,禁止外资的外运,捕捉黄牛党的活动……,都是消极的行动。要执行得有效,须依赖积极的行动,譬如游资的疏导,生产的鼓励,物价的调整,出口贸易的促进,尤为稳定经济的根本问题。但是任何足以稳定通货的办法,无法立竿见影。没有安定的人心,和前方来的胜利消息,都只能治标于一时,解决不了根本。

不错,上海一地的管制,在军警的压力下,形势暂时稳定了,搞囤积的大户,玩套汇的老千,摔交的摔交,坐牢的坐牢,市面物资供应受严厉检查登记、没收的打击,已收釜底抽薪之效。在经济原则上,单上海一地守住“八一九”阵脚,这些现象对全局并不有利,也不合理。商品社会,物资总往价高处流。现在上海物价相对低平,则一切流入上海的物资,势将瞻顾不前,结果,造成全国压迫上海的形势,上海一孤立,目前的畸形稳定,早晚会决堤。

支持国民政府的台柱是江浙财团。这支地方势力,既能载舟亦能覆舟,连他父亲都晓得其中的利害,再怎样,也得罪不起的。经国初到上海,虽然,“爷爷叔叔”在国际饭店和他们礼貌了一下,可是真要用打击赣南绅士的手法,蛮干硬干一通,经国的道行,比起这群千年老道来,就不是对手。象杜月笙的儿子杜维

屏之被捕,对人心的刺激诚然有功效,打击圈过分扩大的后果,一旦让他们集合起来反扑,兹事体大了。

共产党为了政治斗争的利益,当然,也不会放过经国的。中共的策略,一则扣紧瓶头,不准“解放区”的粮食及工业原料,流入都市消费中心,使生产和消费脱节;一则以高价收买金钞及民生必需品,造成粮荒,增加上海市民的恐怖心理。’[22]

回到市场上的实际情况。币制改革,生产萎缩了。

私有财产社会是为追逐利润而生产的,生产无利可图,而要赔累,必然不能维持生产。币改前物价剧功,生产成本无法计算,生产过程较长的事业,都不能安稳生产。物价突然停摆,尤其在一个偶然的,高低不一的地方歇下脚来,对生产更其不利。最成问题的,是原料仰赖外地的生产事业,购买外汇突然增加百分之五十,捐税加重,运费加昂,成本涨,售价不涨,当然,难以为继,关门大吉。

即使,国内就地取材的工业原料,情形亦大同小异,内地农民,受够通货膨胀的教训,“重物轻币”心理,根深蒂固,对于金圆券和限价没有信心。要买原料,必须物物交换,或以银币支付,原料要以高于限价的价钱买进,多生产多损失,于是剩下减产的一条道路。

其次,游资压迫物价,金圆券出笼,日有增加。此项资金,原先本质上是贮藏的财富,现则变成金圆券冲到流通中来。原有法币转换金圆券不变,财政支出不

变,金圆券的动脉进出收回并不调匀,膨胀现象仍存在,因此游资在高涨,在寻求出路。先从囤积之路,被检查所堵,只得远走高飞,往管制松的地方逃。逃亡虽也被拦阻,但钻隙窜空,防范不易。《大公报》在九月二十四日的一篇社论中警告说:“涌涌游资,不能导进正当的生产事业,有朝一日,必将冲毁管制的藩篱。”

商人的自卫战术,先是消极抵抗,把上海七百万市民的生活必需品藏起来,物价虽稳定,有市无货。上海的西餐馆,因买不到鸡肉菜类,将西餐取消,改卖面包炒饭。经管会手足失措之余,宣布限期登记存货。九月三十日那天,曾动员五千六百人,组成一千六百二十八个小组,由市警局俞叔平局长担任总指挥,实施物资总检查,规定“如发现有隐匿未登记者,一律查封,若登记数量不符,或自行移动者,报督导处核办。”执行当局的用意,是希望彻底掌握物资,防止奸商兴风作浪,兼可根据物资情况。调节供应,收一石二鸟之功。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商人的反击策略,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囤积技巧,层出不穷,有些商人利用火车来囤积,多付运费,让货物留在货车内,今日漫游无锡,明天开到镇江,活象一所活动仓库,俾蒙过检查人员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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