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51)

起初,商人以原料缺乏为由,要求停工,进而改变战术,据官方的记载,他们“唆使收买一些流氓和无

业游民,在市面上分头抢购日用必需品,以期造成心理上的恐慌,迫使政府放弃限价政策,这就是十月四日市场波动的缘由”。上海的流氓势力,的确很大,假使当局真有足够贮藏的物资,商人的计策,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击破的。这个解释,似乎有存疑的余地。

抢购摆长龙的现象,开始于十月四日,南京当局,却自一日起,加强管制扩大区域,经国的权限已不止上海了,《生活杂志》说,“相当于一个法国的面积”。

反映当时情况的经国日记,最具参考价值:

十月三日……十时,主持检查委员会例会,讨论实施总检查的办法,大家的气已不如以往的旺盛,这是和今天的困难环境互相发生关系的现象。

十月四日自星期六开始,市场已起波动、抢购之风益盛。一方面因为烟酒涨价,同时亦因通货数量之增多,所以造成了今日之现象。目前抢购之对象,为纱布呢绒等物,恐怕将来要以米为对象了,这是非常严重的现象,所以一夜未安睡,且内心非常不安,因责任所在而不敢忘也。

十月五日人心动摇,抢购之风仍旧继续发展,这是非常值得忧虑的。今天决定加紧取缔美钞和黄金的黑市交易……。

十月六日抢购之风,虽然比较好转,但是问题的严重性,并没有解除。米的来源空前来得少,而市民向米店买米量则较往日增加一倍,这是个严重的问题,真是日夜所不能安心者……。[23]

经国所说的“困难环境”,指的是济南失守,他在十月的《反省录》里,曾坦承是“军事以及政治方面的重大事件,因此造成了严重的局势。”经国强调过政治的因素和经济的因素是不可分的,现在济南失利,人心动摇,应变措施当然会把金圆券拉下马来。

最矛盾的是,政府一面严格限价,一面领头加税,十月初,宣布“卷烟、熏烟草、锡箔,洋啤酒、国产酒类,烟丝、烟叶,七种税额,增加七十一倍”。烟酒燃起了星星之火,再加上燎原的油棉,抢购潮乃变成万马奔腾的洪流,迅成泽国。这等于中央主管单位,先给经国砍断一条腿。

上级扯经国的腿,地方干部也要捋他的虎须,有个现成的例子,市政府社会局长吴开先,未得蒋氏同意,批准绒线厂盘上涨五成,并发表谈话,列举数字,说明批准涨价的苦衷,被经国所否决。

“扬子案”是这个阶段最大的打击因素之一,经国过去一个多月来的声威,从此全部输光,上海居民,把他的政冶口号,改成了“只拍苍蝇,不打老虎”。“扬子案”众说纷纭,真相如何,到今天还是个谜,据经国自己的说法,是外面扩大其事。二在法律上讲,扬子公司是站得住的。倘使此案发现在宣布物资登记以前,那我一定要将其移送特种刑庭。”可是,另据印度驻华大使潘迪华(K. M. Panikkar)在其旅华回忆《In TwoChinas, Memoir of a Diplomat》所记,当扬子公司被查封的当晚,南京官邸正在宴客,杯盘交错之际,上海突来一紧急电话,蒋夫人接完电话之后,神色至为不安,乃先行离市。翌晨(十月一日)飞沪,经过宋美龄从中干预,此一丑闻,喧嚣中外,不日,孔令侃飞美。

另据曹聚仁的记载:“当宋美龄带着大公子(孔令侃)去看蒋先生的时候,经国己经束手无策了。”退职记者在《哀江南书》里提到,孔令侃看姨父的时间,是十月九日的上午,在经国“拜见父亲,报告上海情况”之后。参考各种可得的史料,相互印证,“第一夫人”插手“扬子案”,使经国受挫,已成不争的事实。

家族干政,豪门当道,群情哗然的后果,接着就是“市民人山人海,抢购物资忙。”总崩溃前夕的这一幕,乃在观众的惋惜声中,黑灯暗场。

了解十月三日以后的情况,我们不妨把这以后大公报的新闻摘要,检查一下:

十月三日无锡、杭州有抢购现象,食米限购五斗,鲜鱼鸡蛋绝迹。黄牛、单帮大活跃,有组织的抢购物资外运。

十月八日两监委到沪调查扬子囤积案。造纸业建议销毁法币作原料,可维持六个月之用。

十月十六日经管处召开紧急会议,决定使用全力扑灭黑市行动。金钞黑市已发现,换发身分证,准备全面配售日用品。

十月二十一日工业界在无办法中挣扎,实物交换盛行。

十月二十二日翁文灏邀蒋经国商谈安定经济新办法。

十月二十三日排队买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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