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传(81)

当局明知理亏,仍顽抗到底,三月九日,党报以《吴案应究办到底》,发表社论,硬指吴所谓“政见不同”,是“阴谋诡计”,意图使“法律问题转变为政治问题”。同时重弹外国自由主义污蔑台湾“独裁专制”的老调,说吴与“外国的‘粉红色伙计’携手”、“以自由破坏自由”。

三月十七日,国大第十次大会“一致”通过临时动议,

“建议政府以该员迅即吊销护照,勒令回国依法处办,如违即予明令撤职通缉归案,以维国纪而正官常案”。

同日,发挥高度行政效率,蒋先生发表“总统命令”,作为事件的尾声。

“总统四十三年(一九五四年)三月十七日令:

据行政院呈:‘本院政务委员吴国祯于去年五月借病请假赴美,托故不归,自本年二月以来竟连续散播荒诞谣琢,多方诋毁政府,企图淆乱国际视听,破坏反共复国大计,拟请予以撤职处分,另据各方报告,该员前在台湾省主席任内,多有违法与渎职之处,自应一并依法查明究办,请鉴核明令示遵’等情。查该吴国祯历任政府高级官吏,负重要职责者二十余年,乃出国甫及数月,即背叛国家污蔑政府,妄图分化国军,离间人民与政府及侨胞与祖国之关系,居心叵测,罪迹显著,应即将所任行政院政务委员一职予以撤免,以振纲纪,至所报该吴国祯前在台湾省政府主席任内违法与读职情事,并应依法彻查究办,此令。”[21]

“政务委员”一职,在吴氏辞省主席时,即坚辞不允,现在“予以撤免,以振纲纪”,完全是黑白倒置,自我下台好办法。“违法读职”更是莫须有,有失风度的政治手法。

吴修潢,后来通过蓝钦大使缓颊,当局放人。但事件过程中,台北新闻界的一些做法,纵非当局授意,当局未予阻止,却颇受非议。故事经过如下:

“自从吴国祯发表诋毁政府的言论后,却使吴修潢深深陷入苦闷之中,同学们的冷嘲热讽,使得他再也安不下心来研习功课,三天两次请假。为了逃避一部分同学的揶揄和白眼,他拿起父亲关国祯的印章向学校要求转学,虽然经学校当局劝阻了,但是他的苦闷是可以想见的。他已是失去了蹦跳的活力,眼镜下是一双失神的眸子。问起他对他爸爸最近的言论有何感想时,他带着些愤怒和难以掩饰的痛苦说:‘那是我爸爸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愿意念书,其它什么问题我都无兴趣。’但是稍稍平静之后.他又说:‘如果爸爸是胡说的,那末我希望他不要再错下去了,不能再错下去了’。吴修潢的性格似乎是比较内向的,在学校除了功课,他对课外的团体活动,一向无多大兴趣,而且许多想法也很不健全。他心中所念念不忘的,还是到美国去念书。他的爸爸临走时曾对他说:‘孩子你不要难过,我们不久就会见面的’,他仍寄予无限的希望。可是由于吴国桢在国外种种卑劣的行为,倒先作了儿子的罪人了。”[22]

整个事件,系由经国而起,吴函所指“若干人士”,尚有保留,等另刊出《上总统书》,重申六项建议,提出特务迫害问题,才对经国正式点名。说太子是台湾“政治进步之一大障碍,主张送入“(美国)大学或研究院读书……在大陆未恢复以前,不必重返台湾”。同时批评蒋先生“自私之心较爱国之心为重,且又固步自封,不予任何人以批评建议之机会。”

国民党要员中,如此批评蒋先生的,除胡汉民、孙科,则数吴氏。但前者言论扩散的影响,仅限于国内,吴国祯直接诉诸于美国公众之前,等于一颗威力的原子弹,丢到蒋先生父子的后院,发出惊人的震动。

台湾内部的反应,和官方幕后策动的“声讨”、“上书”、“签名”,表里悬殊。包括副总统陈诚在内,都觉得经国做的太过火。陈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尚难逃小蒋特务系统的监视,一般人的处境如何,可思过半。吴出此下策,谁曰非经国逼人过甚所致。

胡适之离台返美前的一段话,至为公允,他说:

“前台湾省主席吴国祯批评政府或许对于国家还有点好处,假使吴所讲的话有一部分是真实不假,那末我们就不应该因其系出自吴国祯之口便拒绝加以考虑……。假使那封信讨论到几项根本问题;其所发生的结果竟能使实行改革成为必须,那岂不是说对于国家倒反有了益处吗?”[23]

语虽委婉,其言中肯,可说代表沉默大众的心声。

事后,蒋先生一定很后悔,当年“义释华容道”的差错,不让吴出走,吴即不可能借外国政治的保护,为所欲为(指随意放言批评政府)。蒋绝非妇人之仁的领袖,释吴出于夫人的劝说和影响,使我们清楚地看出,经国和夫人间的斗争,由吴案更趋于表面与白热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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