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幻境(976)

宁昭信手再抛下一个小本子,又说:“所有火把也查过了,有的是被掌风所熄,有的是被飞沙碎石所熄,还有一些是被暗器熄灭,其中一些比较特殊的暗器已然列名呈录,而擅于使用这些暗器的江湖人物、武林门派,都在这里了。”

他抛下第三份名册,又道:“经过仔细查验,那地道是临时紧急挖出来的,出口就在皇陵旁,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挡出几条地道,还不惊动地道上的人,这等手段据说非最擅潜踪隐迹、潜行暗探的迷天盟莫属。”

他的目光徐徐巡扫下方众人:“所有的一切线索,都指向我大秦国武林各派,为什么你们没有及时报上来?朕一直以为是楚国的内奸、暗探们动的手,这几日以来,所有的搜查追寻全以此为目标,直到刚才,直到刚才,朕才知道,原来全都错了,出手是本国的江湖人士,追查的目标一错,方法自然更加大错。三天,已经耽误了三天,这三天时间,足够他们所有人远走高飞。”

他的语气里终于透出森森寒意,凛凛杀机:“你们都是顶尖的高手,江湖经验亦极丰富,你们当夜亲身经历一切,就一个也没发觉,这些江湖各派人马吗?”

众皆颤栗不止,俯首叩地。

宁昭森然冷笑:“还是,其实你们早巳与他们勾结……”

“陛下,臣等受陛下天高地厚之恩,怎敢有一丝背离之心,只是,我们这些人,也大多出身武林各派,当日出手的,有些甚至像是师门中人,我们……”

“陛下,都是我们一时糊涂……”

“陛下,臣等只是一时不忍报出师门的名字,又怕自己弄错,变成忘恩负义,出卖师门的小人,陛下……”

宁昭漠然道:“所以你们什么也不说,你们不止是怕师门有祸,也怕连累你们自己,你们以为,只要你们闭上嘴,朕就查不出来了。”他眼中厉厉寒光,摧人肝胆:“你们以为,除了你们,朕手上就没有别的人可用,别的人可问,没有别的人懂得武林奇招、江湖秘技了吗?”

众人全都如牛羊一般俯拜于地,头不敢抬,腰不能直。的确,谁也想不到,宁昭的思绪如此细密,对事件细节的查问如此注意,更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宁昭手上还有那么多可用之人,而事情的真相,竟又揭穿得这么快。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伏地请罪时,宁昭却只觉一种彻骨的疲惫。

原来,人算终究是不如天算的,他千算万算,竟完全算漏了江湖人士。

这也实在不能怪他,江湖人物,草莽称雄,与他这人中帝王,本就不太相干。何况天下也只得一个卫孤辰,其他所谓江湖高手,在武林中称称雄倒罢了,真的上战场,一百个武林好手联合起来,未必打得过三百个久经训练擅于配合的士兵。就算是真把大秦国武林精英全集中起来,正面做战,也肯定是不及禁军精锐的。

可惜的是,江湖上的那些鬼域小人,根本就没打算过正大光明打一仗,他们做的事,甚至连偷袭都算不上,他们只是用不入流的方法,为他们自己争取了半炷香的时间逃命罢了。

真正的两国相争,战场争锋,这些江湖手段,肯定是不值一提,然而,也正是这种下九流的卑劣手段,让他费尽千万心思,押上无数赌注,甚至舍掉生平唯一的挚友,又对纳兰明做出若干妥协之后的计划,就此化为泡影。

而宁昭虽然耳目广布,势力通天,但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卫孤辰的势力、纳兰明的党羽,以及楚国的暗探上,根本没花心思在国内武林门派上,现在临时要去搜寻相关情报信息,捉拿卫孤辰,又谈何容易啊!

宁昭咬咬牙,只觉那如火如沸的仇恨分明在煎熬着他的心。怪不得萧逸要藉济州之局,困举国英雄。果然侠以武犯禁,那些个私设香堂的江湖草莽也是国家一患。原本是想等先平定朝局中一切隐患,除掉前朝的叛党余孽之后,再考虑收草野之武力,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要提前了。

沉重的疲惫感一层层压迫下来,他却努力坐正身体,努力保持平静的神容面对他那待罪的臣下。他是秦国的君王,他没有资格休息,没有资格感到疲俗,没有资格悲伤失落,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挽回曾经的错误。所以他还必须再一次把整件事重新倾听一递,期盼着可以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左伯伦。”

“臣在。”跪在一角的左伯伦低声应道。

“把整个变故再说一遍。”

“是,当时臣等已经围住了刺客,刺客已受重创,虽然他一直往前杀过来,虽然军士们纷纷战死,但我们铁桶般围困的阵形一直没有变。我们分成十几层布防,每一道防线一被他突破,就立刻撤到后方,再布一层防,这样,我们的防阵,层层叠叠永无断绝。而几位内廷高手,也一直与他缠斗,令他无法全力突围,我等劲箭强弓,也不断在消耗他的力气,没想到这个时候,公主忽然闯进了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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