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明宇之後,对他的恶感真的难以掩饰抑制。
忽然木制的舱板有微微的颤抖传来。我怔了一下。
这不是水流拍击的颤抖。
怎麽回事?这是运河,人工河啊,又不是天然河道,难道还有暗礁不成?
船身只这麽轻细的颤了一下,再没有别的动静。我想了想,也许是锚没有盘好,或是什麽东西擦到了船边。
这艘船并没有我印象中见过的龙船的装饰气质,难道龙成天这次是微服?
不过排场还是不小的。
雪静静的落下来,我茫然的趴在窗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脑子里似是一片空白,又好象有巨大的隐忧,正蓄势待发要向我袭来。
船板颤动,这次我分得清楚,是人拾级而上踏地之声。
人头从廓道那端冒起来,气势轩昂,正是杨简。
我站在窗口,他已经看到了我,抱拳说:“雪大风紧,公子多加件外衣,暖和些。”
我倒不觉得冷,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回复内力,总不能让他看出破绽。便伸手将窗扇合起,轻轻闩上。杨简已经进了门:“皇上请公子下船。”
我一愣。
他道:“船底被人做了手脚,已经进水,更行半个时辰恐怕便沈。岸上车马已备,请公子收拾一下。”
我愣了下,刚才那一下是明宇弄的麽?他不是说晚上?
啊,也许是是船上不好行事,到岸上要方便些。
想通了这节,我点点头:“好,我也没什麽好收拾的。”
他伸手上来似乎是要扶我,我淡淡的道:“不用,快些走吧。”
他挥一下手,门口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上来收拾了下衣物细软,我注意到船已经开始靠岸。下沈之前如果靠岸停泊,最起码不会落个沈船河底的下场。
再说运河是水路交通要道,这船体积甚大,若是沈在河道之上,难免妨碍漕运水运。
下舷梯时我不著痕迹的注目四处看,这个小小的码头不够繁华,看起来不是什麽重要城镇,顶多是个小港口。
没看到明宇,他已经上岸了麽?
不过,到了岸上不,不比坐船那样的开放监狱。明宇扮成太监估计是不能过来陪同我,所以改成了武功不错的杨简。
如果他武功已经到了和苏远生不相上下的程度,我要想不著痕迹从他手下溜走就不太可能。
心里有些发急,又看不到明宇。
岸上停了几辆篷车,其中一辆车帘掀开,龙成天说道:“上来吧。”
我头皮发麻,心里叫苦。
得,双保险。
和这个家夥同车,又有杨简看守,明宇怎麽来找我?
110
雪片落在我的头发上肩膀上,我借著拂落的功夫,左右看看。
小太监们可能在後面的青布车上,毕竟他们不是一般侍卫,说话走路都会让人看出他们身体与常人不同。
大概明宇也在。
龙成天已经把手伸了出来,我没有办法,但也没靠他扶,自己扶了一把车辕,上了车。
车里铺陈很柔软保暖,这麽短的时间准备好车马改走旱路,再一次印证了龙成天卓绝的领导统治能力。
他一点气急败坏的神色也没有,眉舒目展,看起来好象是他本来就打算走陆路而不是被人弄坏了船被迫爲之。
或者他不在乎。
也或者这就是王者气度。
穷极我一生,也培养不出这麽镇定高贵的气宇来。
他往里挪一挪,让一个位置给我。
其实我本来喜欢小的空间,床也好卧室也好,最好不过都是小小的。
越小越有安全感。
这车里也不大,要是平时我一下喜欢的很,巴不得窝进去打滚。现在只是小心翼翼的挨著车壁坐下,把本来应该垫在後背的靠垫推一推,隔在我和他中间。
他笑了笑,似乎不在意,但一手就把锦垫抽了,探身过来,轻轻扳住我的肩膀。
我身体一僵,很想挣脱他手。
握握拳,我忍……不能让他看出来我已经恢复了内力。
他也没有做什麽。只是把锦垫又垫在我背後,收回手的时候顺便捋了一下我肩上散碎的头发。
我的僵硬却在他收回手之後,还是没有缓下来。
大概是心虚,所以分外紧张。
他靠在另一边车壁上,我们中间隔著大概……五公分的距离。实在是车里太小,而且冬里的铺垫多了些,把人往一处兜。
“还记得你第一次去拜谒太後的时候,作的菊花诗麽?”
他忽然这麽说,我点一点头。
“再念一次。”
我看看他。
好吧,在他屋檐下,再低一下头也没什麽。
反正只忍到今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