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691)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路宽满脸惶恐,慌忙就势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这奏折是直接从通政司送来,通政使唐大人亲自送的东宫,直言说是代王谋反,所以奴婢方才会说出来。至于开了封口,听说这是送到通政司之前就已经这个样子的,通政使唐大人因为如此容易泄露消息,也是又惊又怒。但那送奏本的人说是什么十万火急,山西行都司那边是根本来不及了,如今大同城中什么情形都不知道,他能跑出来报信纯属侥幸,所以封口顾不上了……”

见路宽还要喋喋不休再往下说,陈善昭便伸手止住了他,捏着奏本站在那里出起了神。许久,他才吩咐道:“你现在给我去通政司,就说是我的话,让唐大人给我亲自盯着北边送来的奏折,尤其是大同开封这样有亲藩在的。但凡三司主官的奏折,都立时转送东宫。再有,山西行都司那个信使,先单独安置起来,以防万一。另外,派人去五城兵马司,即日起加倍留心街面举动。”

“是是是。”

等到路宽连声答应退下了,陈善昭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相比陈善睿的交好军中将领,他一直刻意和那些军中武将保持距离,所以尽管东宫监国尽可调动京城兵马,但他却丝毫没有这个打算。而五城兵马司在这几年中,他授意章晗让舒恬等人化整为零渐渐进入了那五个衙门,虽则大多都只是吏目这样的低品小官,可关键时刻他却可以毫无顾忌地让这些人出马。他是完全不信已经被削了护卫的代王有这么大的胆子,更何况山西行都司这消息一路送来只怕宣扬得人尽皆知,这分明是往父皇手里送刀子!

一直到收拾好了脸上表情,他方才转身回了坤宁宫东暖阁。入座之际,见傅氏绝口不提刚刚山西急报的事,儿女们也都尚在,他也就仿佛没事人似的陪着用膳,一直到饭后漱口净手之后,又捧了茶上来,他使眼色让闵姑姑张姑姑把陈皎和陈旻带下去,这才当着母亲和妻子的面道出了山西急报的事。果然,听到这番情由,母亲轻轻蹙了蹙眉,而妻子亦是低头不语。

“也难为了山西行都司,竟然这样快送出了奏折,可惜六弟了……”傅氏想起昔日诸王轮番北征破虏时,代王勇猛为诸王之冠,甚至因为冲过头而蒙受了巨大损失,而秦藩之乱时却被闪击战给打得昏了头,若非大同三面兵临城下,他也不能趁着秦王陈柏阵脚大乱之际扳回局势。现如今尽管复了藩王,但没了护卫的他便好似没了牙的老虎,可终究昔日还有威名,也难怪行都司衙门的人不能放心,而且恐怕皇帝也不能放心。

傅氏只评论了一句就再没有开口,随即便让陈善昭回去处置政务,连章晗一块遣了回去,却是把陈皎和陈旻一块留下了。章晗知道这一夜陈善昭恐怕要彻夜未眠,自己总要陪侍在侧,因而也就顺从了婆婆的意思。然而,等她和陈善昭一块回到了东宫,夫妻俩到了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路宽便又送来了又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同样是未封口的奏本,同样是事涉藩王的惊悚消息。

“有人密告周王谋反!”陈善昭忍不住把奏本直接撂给了章晗,旋即冷笑道,“要么都不来,要来就一块来了!好么,从前有护卫的时候不谋反,如今护卫都没了,却还一个接一个前赴后继,我这些叔叔莫非全都疯了?”

路宽见章晗手中拿着那奏本,虽说并未低头翻看,可这等显然有违规矩的事他不敢再看,慌忙蹑手蹑脚退了出去。而看着他出屋子,章晗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打开奏本匆匆扫了一眼。见那奏事的人文采寻常,偏偏每一件事都说得仿若亲见,什么令王府总管交接三教九流,阴蓄亡命,托以腹心,笼络河南都司官员……最要命的却是一条交连邪教,她不禁大为惊悸,好一会儿方才看着陈善昭道:“殿下,不知山西行都司告急的奏本可能让妾身瞧瞧?”

“你看吧。”陈善昭随手把那一份奏本丢在桌子上,见章晗拿起看了,他方才垂下眼睑说道,“父皇素来对诸藩防范之心深重,只看除却三弟,二弟四弟都不曾就藩,就已经能看出他的心思来。如此奏折应该不止是送了京城一处,倘若行在也有,只怕父皇必然要兴师动众追查下去了!”

“笔迹虽不同,但这两个奏本却有些相近之处,那就是全都仿佛有人在代王周王身边似的,一桩桩一件件宛若亲见。”章晗将这两份奏本整整齐齐地摞在了案头,这才看着陈善昭说道,“如此大事不是殿下能够决断的,只能悉听上裁。只是我前几天才见过安阳郡主,傲气果然傲气些,却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倘若真的她父亲做出了那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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