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是穹窿似的密林。密林上一望无际的豔阳天。
战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得到了生命中最爱的珍宝。象是寻找已久的,另一半断裂的灵魂。重新契合在一起。
拉著地下铺的自己的袍子,把静迁整个儿包住,紧紧搂在怀中。
静迁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所幸神智还是清醒的。
他听到战说:“对不起,静迁。”
他有些嘶哑的声音轻轻回答:“不要说什麽对不起,我也喜欢你。”
战把他搂得更紧了。
轻风吹过密林,溪水哗哗的流淌,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七
静迁没有办法动弹,战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横抱著他,慢慢在山路上行走。
静迁半睡半醒,忽然说:“我的钓竿……”
战觉得这一刻的他十分孩子气,轻轻在他额角吻了一下:“我先送你回家去,等下再来取。”
虽然话是这麽说,可是战想著那溪水流得很急,钓竿很可能在他们欢爱的时候就已经被水冲走了也说不定。
静迁打个呵欠,不忘补一句:“还有我的鱼篓。”
战微微笑了。
这段路似乎比来的时候短了一半还多。
战觉得他抱著静迁走过的这一段路,是他生命中至幸福的一段历程。
就这样抱著他,一直走,一直走,看他慵懒的容顔,阳光暖暖的照在两个人身上。
那照顾静迁起居的老叟已经在门口张望,看著战抱著静迁回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问。只说:“少爷饿了吧?这位公子也是远道儿来的,饭做好了。”
静迁懒洋洋的睁开眼:“我不要吃,我想睡觉。”
战轻声劝哄:“饭还是要吃,吃完了马上就睡。”
静迁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
那老仆捧饭出来,四菜一汤,清香扑鼻。
等他退出去时,战说:“老人家,麻烦你烧些热水,静迁想净下身。”
老仆答应了一声。
屋城只剩下他们两个,战从头至尾没有放下过静迁,他现在身体不适,怕是坐也不能坐,于是把他这样抱在怀中放在腿上,一手揽著他腰,一手挟了些菜肴喂他。
静迁慢慢的吃了几口,身体越来越软,已经要瘫作一团。
等老仆来说热水准备好的时候,他几乎是睡著了。
战把他的衣服重新脱下来,心疼的看到,即使他如此小心翼翼,还是没控制住好力道,静迁的身上有青青红红的印痕。
战轻手轻脚象对待名贵玉器,把静迁抱进盛满水的大木桶里,慢慢的,用最轻的手法爲他洗涤。
静迁的眼睛一直闭著,战把他抱出来,擦干净水,爲他上药。那药原来是爲了静迁的腿而准备,却在现在派上用场。
静身子动了动,战小声说:“忍一下,就好了。”
他咕哝了两声,居然还在说:“我的鱼篓……”
战忍不住失笑,道:“好,我这就去。”
给他擦了汗,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好。
战沿著那条路再走了回去。一路上他都神采飞扬,想著静迁的一切。
结果那钓竿居然还在石头上没被冲走。战觉得极讶异,又觉得运气实在好。走近了看才知道不是什麽运气好。静迁把钓竿放在大青石凹下去的地方,上面用一块石头压住。
战轻轻笑出声。
静迁真是来钓鱼的麽?看这样子明明就是在开小差发闲呆,不然鱼竿不会事先就这样放好怕冲走。
战低下头去拿端放在一边的鱼篓,里面也是空的。
这时候战看到了青石上的字。
小石头的尖处在青石的平滑处划的字。白白的细痕。
战认识静迁的字迹。突然想起来他来的时候,静迁就在这里划字。
来来回回都是一个字。战。
静迁的手上力气不大,战是早就知道的。但是这些划痕都很深很清晰,可见静迁划得很慢,很用心。
战蹲在那里,手指慢慢顺著那笔划跟著写。
战。
战。
战。
战。
……每一个字,都刻得很深很清楚。
风呼呼的吹,水哗哗的流。战觉得一种名叫幸福的情绪,慢慢涨满了全身。想要狂喊,大声的喊出来。
我爱你,静迁。
回去的时候,静迁还在沈睡。因爲天气很暖,被子包得密实,他脸色红扑扑的,额上有隐隐的汗迹。
战坐在床沿,轻轻握住他的手。
窗外面那老仆在理木柴,细的枝节都折成断,粗的放在一边,找出一把斧子来,袖子挽了挽,抡圆了劈木柴。
战推开门出来,说:“老人家,这种粗活我来做。”
老仆惊慌失措,连连说不可,哪有让客人干活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