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笑了笑,卷一把袖子,把斧子抢了过来。
老仆一直在一边说不行,战还是很快把木桩劈成了均匀的木条。
院里还是那株树,花还开著。暖阳无边,身上有些微微的冒汗。
天晚的时候,老仆有些歉意的说,没有多余的地方招待客人,只好让他睡厅时,多铺一点。静迁的声音忽然在里间说:“不必麻烦,我们睡一起。”
这话说得很平静,老仆答应的也自然。
唯有战,听出这话里浓浓的,切不开的情意。
他掀开帘子进里面,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昏然。静迁躺在榻上,撑起身体看著他走进来。
那双眼睛在一片昏然中,还是有星子的般的光亮。大约是因爲刚醒来,分外的水灵。
静迁轻声说:“开窗子透透气儿,好闷。”
战答应了一声。
微冷的风从窗格中吹进来,静迁试著动了一下身体,然後说:“你过来一下。”
战在床沿坐下,静迁软软的靠过来,揽住他的颈子:“我还是累,你陪我坐一会儿。”
战心中涌起无限温柔,淡淡的甜蜜,连指尖都幸福的有些颤。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腿上,头颈交缠著拥抱。
静迁的头发有些凌乱,胡乱的散在背上。
“静迁。”
“嗯?”懒洋洋的鼻音。
战没有说话,只是反复的喊他的名字。“静迁,静迁,静迁,静迁,静迁……”
静迁无声的笑了。他从这重复的呼唤里,听出许多许多。
“阿战。”
“阿战,阿战,阿战,阿战,阿战……”
这样重复的彼此呼唤的声音,直到唇舌都交濡到一起的时候才消失。
这样单纯而紧密的拥抱,似乎可以一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在黑暗的山间房舍里,相拥著在温暖柔软的床榻上的两个人,深爱著彼此。
夜渐渐深了,月光如水,照在他们身上。
静迁躺在战的臂弯里,呼吸平稳。
他的头发胡乱披洒在战的肩膀上胸膛上,漆黑的头发在月光下有银色的一层光。
夜里静迁醒来过几次,战睡得浅,静迁动一下他也就醒过来。两个人在微微光亮的房里,眼睛里只看到彼此。没有说话,只是拥抱,微笑,接吻。然後搂抱著彼此再沈睡过去。
早上静迁起了床,看得出他身体还是不舒服,但是背脊挺直,眼睛明亮。战在那老仆看不到的时候亲吻他,觉得这样倔强如山竹清新似露珠的他,永远都爱不够。
总在上一刻觉得已经爱他到了极限,却在下一次注视中发现心中已经沈甸甸的爱意又增了一分。
清粥盛上来,还有切丝洒了香油的腌制的小菜。静迁挑起一筷子放在战的碗里,笑著说:“这可是亲手腌的,你尝尝看。”
战喝了一口粥,就著小菜,眼看著静迁甚至舍不得眨动。
“味道怎麽样?”静迁有些期待地问。
战闭一下眼,卖个关子:“尝不出来--”
静迁的表情象是有些失望:“可能口味淡你吃不惯吧。”
战有些坏坏的一笑:“一口两口,一天两天,怎麽能尝出你的好?我要天长地久,日日夜夜都品尝,尝个五十,六十年,估计就尝出来了--究竟是什麽样的绝妙味道。”
静迁擡起头来看他,脸上有微微的红。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把碟子里的菜挟了一些到他碗里,埋头默默的喝粥。
老仆收拾了碗筷去,静迁说,要是闷,找本书看,或者出门去走走。战想了想,说:“我陪你写字吧。”
静迁看看他,没有说什麽。只是收拾了桌案出来,铺开了纸,取出笔墨砚台。战挽起袖子替他磨墨,看静迁执笔写字。
认真时候的静迁十分动人,从侧面看他,清秀的脸庞,眉如远山。
静迁抄了一段诗赋,放下笔来微微一笑:“怪闷的,你一定不惯。”
战挑起眉:“爲什麽闷?我可不觉得。”
静迁笑了笑:“你现在是新鲜头儿正紧,等过个三五天,就知道这里静得怕人,一年中见不到十个人,来来去去就是樵子和猎人。天天太阳都出来,天天月亮都出来。这里甚至没有鸡鸣狗吠……”他声音低下去,最後一句话几乎听不见:“你一定不会惯。”
战弯下腰捧起他的脸,在那漂亮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你不觉得闷,我也永远不会。要是你觉得闷,我带你去山外,那里有村落,有市镇,有小孩子,有唠叨的女人,有鸡飞狗跳,包你天天被吵到头痛。”
静迁并不象他轻松。
“山外的人……我听说山外的人都有很多心计。”静迁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最深沈的担忧:“战,你的家人……不会让你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