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464)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徐家大宅要换主人喽!几十年前,这房子是叶家的,后来归了夏家,夏家之后,徐家又占据了十多年,以后不知道又要归哪家有缘的。”

往墙上贴官府公审告示的差役听到后头百姓议论纷纷,嘴里便吆喝了这么一句。转身好容易钻出了人群,又有人围上来打探消息,他便没好气地撇了撇嘴。

“徐家如何我这个牌名上的人怎么会知道?只不过,光是为富不仁四个字,他们家就该死了!今年暂且不提,从前他们哪一回不是在灾年荒年抬高粮价,甚至用粮食低价吞了乡民的田产,更不用说把咱们大明朝的子民挑上年轻貌美的卖到番国去了!现在是老天有眼,派下来一位霹雳手段的张大人,总算是能收拾他们了!”

民间如此讨论,官面上的人对此也自然是深感震惊。尤其是布政司的那些参政参议们,意外之余更觉得心悸。原本是想着张越就算再有手段,初来乍到也干不了什么,轻轻巧巧就能架空了,谁知道这一场暴雨水灾过后,大权却是渐渐给人完全抓了过去。如今都司臬司赫然都是听这一位的首尾,他们这些属官还能怎么蹦跶?

泊水厅内,眼见得一个小吏扶着右布政使项少渊进来,几个人都围了上去。徐涛摆摆手示意那小吏退下,竟是亲自搀了项少渊的右手,等把人安置坐下,这才叹了一口气:“若不是项大人这病拖了这么久不得好,此事咱们也不会自始至终只得旁观,想插手也插不上。这么大的事情,外头无数人递话打听,我竟是一句也答不上来。”

“答不上来才好,难道你真的要保徐家那么一个为富不仁的本家?”

“项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你是知道的,那是他们自个攀亲,我从来不曾认过。”

“可你也没有否认过!”项少渊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见徐涛讪讪地低下了头,其余人也都面面相觑,他就正色提醒道,“我当时就对你们说过,那些商人不过是指着你们开方便之门,全都没安着好心,你们就是听不进去!我这个病人在广东已经干了好些年了,布政使也已经当了三年,每每想打压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你们倒是会胳膊肘往外拐。如今看来,张大人比我手段高明,这该打该抬他比我有分寸。都消停些,不要给自己惹事。”

虽说几个参政参议各有各的不服气,但如今却不愿意顶撞了项少渊这个还能庇护一二的大伞,于是少不得唯唯诺诺应了,徐涛又赶紧岔开话题。说到布政司如今能管着市舶司,众人都是喜笑颜开,就连项少渊也颔首点了点头。

“有了张公公那句话,今后咱们布政司也能宽裕得多,不用修个贡院还要去求爷爷告奶奶,看那帮子奸商的脸色!”

“诸位大人,京中转来内阁公文和皇上朱批,还有广西总兵官镇远侯命人送来的公文。”

一听这话,泊水厅中的众人全都站起身来。项少渊微一沉吟就吩咐门外人进来,待接过那两封函件之后,他随手把镇远侯顾兴祖的公文急递撂在桌子上,正打算动手拆阅那封京里来的公文时,突然停住手问道:“张大人还未回来?”

“是,张大人自正午前应张公公相请去了市舶公馆,如今还没回来。”

听到这话,项少渊方才拆开了那封公文。郑重其事地双手取出那一叠纸笺,他便一如从前那般将其一张张地摊在了桌子上。旁边的参政参议们都凑上来瞧,等看清楚上头的内容,顿时有人忍不住低呼了一声。等到众人全部看完,领头的项少渊方才对他们冷笑道:“瞧见了没有,市舶司提举李文昌那是咱们这儿有名的硬骨头,而且那上书还得到了内阁黄大学士的支持,结果皇上的朱批还不是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皇上对张大人实在是太偏信了一些。”

也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屋子里的众人心里都暗暗赞同。可想到张越之前功劳无数暂且不说,单单是护着朱瞻基回京,又定了汉藩之乱,纵使他们不服,也没法辩驳其他话。收好了内阁转来的李文昌上书以及相应的批注和御批,项少渊这才打开了镇远侯顾兴祖的公文急递。这一份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只扫了一眼头一张,他立时勃然色变。

“荒谬,这怎么可能!”

其余几个参议参政看完之后也都是吓了一跳,徐涛更是气急败坏地说:“镇远侯怎能凭一个叛逆之言,就下这样的定论?广西瑶人叛服不定这已经是多少年了,可自从琼州府开始以峒管黎之后,咱们广东就一直都是太太平平。瑶人和黎人勾结,这从何说起!镇远侯还说要请命带兵过来,这大军过境,钱粮耗费无数,怎能听这片面之词就如此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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