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风流(1465)

“项大人……”

见人人都看着自己,项少渊只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闭上眼睛休憩了好一会儿,他这才一字一句地说:“派人去给张大人报信,把事情先告诉了他,若是张公公能得知则是最好。事关重大,琼州府黎人毕竟也不是铁板一块,内中争夺峒首等等杂七杂八的纷争不在少数。要是真的大军开进琼州府,没有事情也会惹出事情!”

市舶公馆既然在药洲,自然是水网密布之地。后院引了药洲活水文溪,因此倒有些临水园林的意味。这会儿后院的水榭中,张越和张谦正在对坐听曲,前头临水平台上,几个男女正在演唱全本西厢记。字正腔圆的曲调从一男一女两主角口中婉转流出,张谦时不时和着曲调打拍子,奈何张越对这类东西并无多少爱好,虽陪着听曲,心里想的却是其他事情,那唱词腔调不过是转眼间就过去了。

“我则道这玉天仙离了碧霄,原来是可意中来请醮。小子多愁多病身,怎当他倾国倾城貌。”

第四折听完,张谦摆摆手屏退了戏班子众人,忍不住又唱了一句,这才对张越笑道:“你是日理万机的人,跑到这儿却陪我听了这么老半天的戏,可是觉得没意思?这些东西都是好的,当年太宗文皇帝深为喜爱不说,就是当今皇上也是极爱此类。已故周王千岁那是行家了,就是如今刚刚袭封的那位周王千岁,也一样是深爱此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外加这一个戏字,你至少都得占全了,以后回京无论是入部堂还是内阁,人情往来就都过得去了。”

知道这话没错,张越应了之后就谢了一声。朱瞻基虽说不如历史上那位道君皇帝那般书画双绝鼎鼎大名,但如今相处久了,他仍是领教了这位天子的诸多绝艺。琴棋暂且不说,书画诗词等等却是常有佳作,带挈得他应和作答也很有长进。只是他昔日也曾陪着老祖母王夫人等等听了十几年的散曲杂剧,可也没能培养出什么爱好,要真正欣赏这些恐怕是难能。

“张公公,如今贡院和码头都在修,因官牙行的保证金已经交了上来,乡间水利我也已经拨了银子下去,今年因田土被淹而生活无着的民众都安置了。好在受灾的州府都是四季无冬,哪怕是到了腊月也不用担心酷寒。”

他是广东一省的父母官,说这些不过是起个头,下一刻他才真正说到了要点上:“计算日子,郑公公的宝船大约就要下来了,虽说那些商户不少都打算出海,但一时半会弄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说,今年年底的第一笔,恐怕得是咱们市舶司自己筹备的货物。我已经向皇上递了折子上去,江南织染局的东西今年必定是上供宫里,所以刘家港必定是空船起航,连瓷器压仓恐怕都难。所以我已经下令,从佛山调丝绸、陶器、中药丸剂散剂等等,随时准备出海。如今布政司是差不多掏空了,所以想请张公公替我担保担保。”

“哈哈哈哈,好你个元节,竟然是打我的这个主意!”张谦虽是大笑,心中却飞快地盘算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也罢,这事情我帮你。做成了这一笔,接下来三年之内,哪怕是市舶司无片板下海,所得也决计是足够了!”

第七百三十六章 猝不及防

办成了事情从市舶公馆回到布政司衙门,张越就得知了来自京城的公文御批以及镇远侯顾兴祖的行文。市舶司提举李文昌上书言事他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从之前打交道的情形来看,这就是一块死硬的石头,要让此人不说话决计不可能。好在朝廷中虽说也闹了一阵子,终究开海一事是永乐皇帝朱棣就定下来的,宁波市舶司这几年也颇有收获,因此最终没闹腾出什么太大的风波来。可是,镇远侯顾兴祖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项少渊以及一众参政参议很是商量了一阵,最后便由老成持重的项少渊亲自行文,左参政徐涛润色,将此前的事由明细解释清楚,这才命差役火速送往广西。待人一走,项少渊又提醒了一句:“张大人,广西但有乱事,向来都是镇远侯征讨,较之已故夏国公,他用兵狠辣犹有过之。此次他平了覃公旺等叛逆,一口气就杀了一千多人,不可小觑了他。”

“多谢项大人提醒。”

从内仪门入了自家官廨,张越的眉头自然是拧得紧紧的。他原本并不打算大刀阔斧,奈何有人不识相又不知收敛,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他的底线,他若是再袖手旁观,那就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而且,他和京城勋贵打过不少交道,这些人喜怒往往都在脸上,不会玩阴的那一套,谁能想到,镇远侯顾兴祖竟然不声不响祭出了这么一招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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