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锅(1122)

干净整洁稍有点烟污的后院,呼呼做响的风机旁边是进出的门,挂着厚厚的棉门帘,上面标着桂园宾馆的字样,帘子一掀,留着娃娃头,鼻尖上几粒俏皮的雀斑的豆豆奔出来了,简凡一指,车里那位搭顺车的正要下车,一说把这人先扶下来送宾馆,豆豆诧异了句:“这谁呀?你们拉水怎么拉回个大姑娘来?”

“嘿嘿……捡的。”黑蛋站在车顶大声说着,汲回来的山泉水被灌到了厨房的水箱里,这是一天起初的工作。一句没正经的话遭了对象豆豆一个白眼。

厨房里,大槐正双手持着锹头大的勺子搅着大锅里的粥,夺…夺…夺轻响着的案子上,桂园配的俩名帮厨正准备着花馔楼的自助餐,这班的厨师负责准备的是六粥十二菜,剩下的主食面包、鸡蛋、小蒸馒由另一个厨师班准备。简凡最初以月薪一千八应聘到这里当厨师的时候,两个厨师班三十多人,花馔做得似是而非,也是因为在桂园群芳宴上做出了槿兰熏肉、荷香全鸭、夜香鸡丁几样名馐之后才赢得了独立开班的资格,这两年水平愈显精纯,名气愈大,反而厨师越来越少,主要接的活就是早餐的花粥和大宴的名菜,而有些大众化的花馔味道,就由另一班的厨师代劳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抹把脸,洗洗手,吃完了早餐一天的正式工作就开始了,小小的插曲就是路上捡得这位非洋非中的女人,抹脸的功夫简凡才省得这美女还不知道哪儿来的,回头的功夫豆豆这热心肠姑娘早把美女搀进厨房来坐定了,弯着腰一看脚踝惊讶了句:“呀……肿这么高了……黑蛋,端盆热水来……”

豆豆指挥比简凡还管用,外面把管子一扔,黑蛋得儿得儿找着盆小锅炉里放了盆热水端了上来,豆豆帮着那女人脱了袜子,不但肿了而且还蹭破皮了,安慰着她把脚伸进热水盆里道了句:“先清洗了,我给你找创可贴……”

回来了,安全了,泡着烫烫的热水,此时身处的这个飘着淡淡花香的环境里,让这位美女现在相信这就是做了艺术韵味的花馔厨房了,案子边上立着俩位,聚精会神地切着萝卜、土豆、胡萝卜和白菜几样菜,轻轻的切菜声音、眼花缭乱的刀法,看得人一时有点应接不暇,在这位美女看来,案子后那几口比奔驰车前盖还大的锅确实是生平仅见,一位壮硕,剽悍的男子,肩上扛着一个不锈钢的盆,正把红红白白黄黄的干花往锅里扔,再使劲一嗅,此时的厨房里能闻到不知道是哪一种花的淡淡清香,完全颠覆了自己印象中的厨房。

看那锅,黝黑透亮,在一圈不锈钢盆的映照下,恰如古朴与现代的完美结合;看那人,粗犷剽悍的臂膀,信手捻下的却是娇艳的蓓蕾,恰如力与美的完美结合,看来生活中不缺少艺术,怨不得很胖的那位陈主席说这是艺术的奇葩。

“哎……怎么不会说话……疼吗?”豆豆找了块创可贴,递给这美女一块毛巾,那人擦着脚此时才省得半晌无语了,沉浸在这厨房的艺术氛围中,早忘了脚上的伤痛,边擦边指指洒花的大槐奇怪地问着:“这……这是干什么?”

“嗯?……”豆豆愣了,小姑娘穿着一套白厨衣显得很俏皮,一听这怪声怪调的问话,支着脖子问:“师傅,她怎么这样说话?”

“她是个老外……听懂就行了,人家老外学个汉语多不容易。好好伺候着,都是咱们客人,一会你送她回去。”简凡收拾妥当了,也帮着大槐搅着锅里的粥,凑近锅边闻闻是不是把花香催出来了,熬到之后还得装进不锈钢桶里送上餐厅,这也是花馔楼的一个招牌:花粥。

这乡下长大的豆豆现在有看头了,弯着腰支着脖子左看右看这位坐着美女贴创可贴,好大一会才看明白了,不是中国人,鼻子有点带弯、眼窝有点陷,眼珠子不是黑色的,可皮肤特别白。不用说这是那位昨天吃了顿余兴未尽留宿在这里的闫嘉文女士了,一看面前这位小姑娘一直盯着自己看,倒不介意,嫣然一笑问着:“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干什么呢?”

一抬眼功夫花已经洒完了,比划着解释着:“就是刚才……把花洒在锅里……这么香……”

“噢……玫瑰花粥。洒得那花是脱水处理没有开过的花蕾。”

“为什么要洒花蕾?”

“因为营养物质都含苞在没开的花蕾中。和粳米一起熬成粥,成粥后颜色是粉红的,长吃这种粥啊,皮肤会细腻有致,还能治肝气郁结引起的胃痛,对情绪有镇静、安抚、抗忧郁的功效……我们师傅教的,那口锅里的荷花粥,能改善体香,促进血液循环……还有杏花粥,茉莉花粥,再过两天天气一暖,桃花一开,新鲜的桃花粥更好喝……师傅我说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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