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庭(209)

他点了点头,抬手触摸宫墙,墙上冷而硬的锋棱刮得人掌心生疼。待走进福宁宫时,见柔仪殿灯火半燃,料她已经睡了。

他举步上台阶,突然城里响起了震天的炮竹声,铺天盖地袭来,几乎要击穿人的耳膜。他讶然回望,半空中有五光十色的焰火,照亮了半边天幕。他抚了抚额头,子时到了……

推开殿门走进去,怕吵醒了她,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自己去偏殿里洗漱,换上寝衣,摇摇晃晃入后殿,帷幔重重,看不见里面。今天殿里换了香,闻着有些不适,也未放在心上,只管寻进去找c黄,殿里灯很暗,勉强才能看清路。朦胧中见她背对外躺着,奇怪穿得很少,搭一条丝绒薄被,乌发铺在枕上,香肩半露,看来很有些诱人。

他笑了笑,驱身坐上c黄沿,小声问:“睡着了?晚间吃了东西吧?”

她没有应他,看样子睡得正香甜。他在她身侧躺下来,眼睛很困,手却不由自主探过去,在那玲珑的肩头缠绵地抚触。掌中的人微微瑟缩一下,他兴致渐高,知道她装睡,便促狭地往下挪动,覆在她浑圆的胸房上。人往前靠,紧紧贴过去,可是有哪里不对,他忽然一激灵,猛地把人扳了过来,“你是谁?”

殿里光线太暗了,他得眯起眼睛努力地看。待看清了,慌忙倒退下c黄,酒也醒了大半。他怒火顿时高燃起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贵妃撑起身,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一时间惊慌不已。抓着亵衣叫了声官家,“官家息怒……”

他怎么能不怒?退后两步四下张望,不见秾华踪影。那点残存的酒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瓦解得粉碎,他心里的惶恐扩张到无限大,厉声质问:“皇后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贵妃被他的样子吓坏了,嗫嚅道:“今夜臣妾侍奉官家……”

他狠狠瞪着她,只差将她挫骨扬灰了。想起刚才同她这样亲近,几欲作呕。只是眼下没有时间同她算账,高声唤录景,录景从外面飞快进来,隔帘垂手道:“臣在,听官家示下。”

他奋力打起了帘子,“皇后人呢?秦让这杀才哪里去了?”

录景心头一跳,讶然往帘内看,里间昏暗,隐约看见个人影,不是皇后,那是谁?他吓得一哆嗦,转身便往外跑,大声将值夜的人都唤出来,问秦让下落,竟没有一个人说得出来。

失踪了么?秦让是钉死在柔仪殿的,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他看着阶下那些迷茫的脸,惊得声音都扭曲了,“蠢才!蠢才!还不快去找!”喝完脑子里浮出几个字来——要出大事了!

再进殿里,官家正匆忙穿衣。他颤着双腿进去回禀,说秦让不见了,果然一记耳光劈头盖脸扇了过来,今上暴怒,“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皇后呢?到哪里去了?还过什么年,传诸班直搜寻,找不到人,这福宁宫内外一个都别想活命!”

他简直要疯了,只因今日过节大意了,宫中驱祟换了班直把守,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他急得五脏六腑都烧起来,恍惚听见皮开ròu绽的声音。这回人是从他寝宫里被带走的,他这个皇帝竟做成了这样,天大的讽刺!

他急红了眼,上前一把扼住贵妃的脖子,那纤细的颈项脆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扭断。他恨得咬牙,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一个人。收紧了五指,贵妃的脸在烛火下胀红,五官扭曲起来,踮着足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

“皇后人在哪里?”他脸上的表情癫狂恐怖,将贵妃提起来,撼得如同一块破布,“说不说,不说现在就要你的命!”

贵妃发不出声,只是挣扎着反抗。录景见状忙劝谏,“官家,您松开手梁娘子才好说话,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死了,官家……”

他还算清明,知道她一死线索就彻底断了,便将她掼在一旁。她伏在地上连连咳嗽,待缓过气来便失声痛哭起来。他没有那个耐心听她鬼哭狼嚎,一脚踹翻了她,“趁着我还有耐心,快说!”

她吓坏了,抖得语不成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听了默默去摘墙上佩剑,蹭地抽出来便向她砍过去。

录景大惊失色,这一剑下去可了不得。他来不及细想,跪着托住今上手臂,回头疾声道:“梁娘子活腻了么?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贵妃这时才知道躲不过,尖叫着往后腾挪,哭道:“官家饶命,这不是臣妾的意思。臣妾是遵照太后的旨意行事,静妃现在何处,臣妾实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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