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宫词(42)

记得曾经,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光。

陈弘走了过来。我问他:“我听说南藩国内正加紧练兵,可是真的?”

陈弘苦笑一下,“他们何时不在练兵?”

“可是,这次不同。这一仗,会打很久。”

陈弘却一笑,“不会很久。”

我已经隐隐觉得不妙,“殿下这次是要带兵吧?”

他点点头,踱上通往水榭的九曲桥,“父皇教导,百姓养大,我总得有所作为。何况,那人已经远远超敢在我之前,他还是一届书生呢。”

这样的追赶,用无尽头呵。

我跟在他身后,“那么,江东一带造反,皇上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要徼的。”

“听说这次造反与以往不同,面广且散,打击起来,兵力分散,效果并不明显。再有南藩战事分心,皇上很是恼火。”

“是啊。”陈弘郁郁,“内忧外患。当初你居然一语成识。”

我咬咬牙,问:“殿下,那叛党,可真是……陈显?”

陈弘停下来,转头看我,忽然问:“韩朗文对你可好?”

我苦笑一下,不作答。

“听说韩府里还住着一位貌美姑娘,外面传说她虽出身勾栏,却高洁不染,远把正室那位郡主比了下去。”

我却没什么感触,反而笑起来,讥讽道:“齐人有一妻一妾。”

“三年之痛,七年之痒。你们这算是什么?”

“殿下说笑,我们这七个月还未到……”话停了下来,因为越说越绝望。

陈弘看出我的寂寥和苦闷,叹一口气,“着实委屈你了。”

小公主们看到我们,纷纷跑过来,拉着不放,要我们陪着玩耍。陈弘温和一笑,就随着她们拉走了。和煦阳光中,他的笑脸儒雅俊朗,轻松地仿佛连记忆都没有承担。

他也知道,这样悠闲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动身南下那日,天下着雨,空气清凉。花瓣飘落池水中,点点碎白。

苏心月因有孕在身,路上不便,没有同行。她送我们出来,秀美的脸上有着几分愁容。我拉着她的手笑笑:“你要注意身子。等孩子生下来了,老爷会立刻派人接你们母子过去。”

韩朗文留了好几个麻利的丫头和老妈子给她,我知道他暗地里还派了人保护她。

苏心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敬她一分,她报我三分,对我,远比韩朗文对我真诚且尊敬。此刻她眼里也有了泪水,说:“姐姐,你也要保重。”

又不是一去不返,为何伤心成这样?

我登上了车,留韩朗文和她话别。正等着,忽然听到有马蹄声由远至近,停在车跟前。如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回头对我说:“是信使,在和老爷说话。”

不一会儿,韩朗文也上了车,车夫喝一声,终于出发。

韩朗文的脸色阴翳,我问:“可是简州战事有变?”

他看我一眼,回答:“宵阳王忻统,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西土的阿布脱王。”

正文第十章

船行在河中央,两边皆是滚滚绿浪,孩童嬉戏于田坎。夕阳西下时分,见炊烟袅袅,树影剪剪,归鸟欢歌此起彼伏。宽阔处荷塘里,花开正艳,有少女在采莲子,身影窈窕。又起身望向我们这里,手举眉,挡着光线。

远望着,真是一幅画。

橘红的夕阳也映得如意双腮红润,眼睛明亮,活泼的笑容更加清丽了几分。凉慡的风吹过,乌黑的发丝飞扬,她的笑声银铃一般。

我说:“如意,唱首歌吧。”

她很慡快,问:“夫人想听什么?”

“随便。你唱得顺口,应景的。”

如意明眸善睐,嫣然一笑,红唇轻启,那妙曼清亮的声音扬了起来: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登时这天地间就只闻渺渺余音,令人回味无穷。

船夫忍不住探过头来夸:“姑娘好嗓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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