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侠记(109)

“那一天,在……在那个什么名字我记不得的客栈里,你……你先不老实的!”

“那不是开始。”

荷衣道:“那怎么不是开始?”

“开始的那天,你站在我的书房里,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裙子。你记不记得?那裙子的下摆绣着一圈小花。领子的左边有一排暗红色的小扣子?你说,‘你好,慕容先生。我姓楚,叫楚荷衣。是个跑江湖的。外号叫做独行镖’。”

她呆呆地听着,道:“你……你叫我住在听涛水榭,是因为……是因为……你早已……早已心怀不轨?”

“嘿嘿。”他笑道:“我们商量下面的事情罢。”

荷衣道:“下面还有什么事情?”

“回到谷里,咱们总不能又不声不响地住在了一起,总得让大家知道。”

“你是说,办喜事?”

“虽然我最讨厌热闹,但这毕竟是你这一生中的第一次,如若你想热闹,我也不反对。”他捏着她的手,道。

她的头忽然低了下来,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啦?”他连忙问道。

“无风,我从没和你说起过我的生世。你现在想听么?”她忽然虚弱地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不一定要知道。”他抚着她脸,柔声道:“我只想作你的亲人,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抛到一条湖边。在那种地方,人们常常将女婴溺死在那里。我想大约我父母原本也打算这么做,只不过到了最后一刻,终下不了手。……将我捡回去的人是个尼姑,我的名字也是她给起的。”

那手臂轻轻地环在她的腰上,叹道:“这些事情,你一定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她点点头,道:“你听了,会瞧不起我么?”

“当然不会。”

“那尼姑的法号叫做水月,脾性甚为古怪,经常莫名其妙地拿我出气。所以到了四岁的时候我实在受不,就从尼姑庵里跑了出去。那时正好有一个街头的马戏班子路过,领班的老头儿便把我藏了起来,教我和其它几个小孩子练习柔术。没多久,我就可以在大街上表演了。”

慕容无风问道:“什么叫做柔术?”

荷衣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道:“你拿着我的手指头向后弯。”

他轻轻一弯,发现她的手指竟能弯得很低,弯到一个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角度。

“练这种功夫,一定很苦,小孩子怎么会愿意练呢。”他不由得叹道。

“有鞭子在后面抽你的时候,你就愿意了。”她苦笑:“我在马戏班子里呆到八岁,摆场子卖手艺的人,穷得也算是跟叫花子差不多。我们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和我在一起练把式的小孩子们,有一半已受不了鞭子的,跑的跑,逃得逃,不知所终。另一半表演的时候受了伤,生了病没钱治,渐渐地走不了路了,便往大街上一抛,死活随他。最后连师父也病死了。我便成了流浪儿。”

“你为什么不跑?”他问,想起了她身上那些淡淡地鞭痕。

“我原本就是跑出来的,大约是跑怕了。”

“后来,陈蜻蜓收留了你?”他接着替她道。

“唔。”她不再说下去,大约在陈家的日子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荷衣,不会再有那种受折磨的日子啦。相信我。”他紧紧的搂住她,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轻轻发抖。

“你若肯好好地爱惜自己的身子,那……那便比什么都好。”她吻着他道。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甜甜蜜蜜地醒来,荷衣就跳下窗子溜了出去。

在溜回镖局的半路上,她碰见了秦雨梅。

两人一见,相视而笑。

“才回来呢?”荷衣有些讪讪地问道。

“嗯。”雨梅倒一点也不害燥,道:“你是走的后门还是跳的窗子?”

“啊……这个,跳窗子。”

“我也是。原本该他跳的,可惜他不会武功,只好由我来了。”

“没关系,谁跳都一样。”

“我那天问你的事可是当真的。”

“没问题。你只管找慕容无风好了。”

“几时替他答应起话来了?”她挤着眼睛,笑道:“看他那斯文的样子,真想不到他还能把你弄哭了呢。”

“他凶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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