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系列:帝王业(5)

失去了母亲,在这诺大的宫闱里,他再也没有人可以倚靠。

我虽懵懂,已经懂得母族对皇子的重要。

谢家已失势,一直以来,子澹赖以立足的,不过是皇上对谢贵妃数十年不减的恩宠。也正因这份恩宠,为他招来了姑姑的怨忌……皇上可以为了一个宠妃,冷落中宫皇宫,却不能为了一个皇子,得罪权势煊赫的外戚。前者只是帝王家事,后者却攸关国事。

那时我仍以为,子澹只要娶了我,就能获得王氏的庇护,就能在宫中安然无恙。

然而,姑姑行事之凌厉,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按祖例,父母丧后,子女应守孝三年。

但皇家历来没有严格恪守此制,只是在宫中服孝三月,另择一个亲任宫人代替自己到皇陵守孝即可,届满一年之期,即可婚娶。

然而,谢贵妃丧后,一道懿旨颁下,称子澹纯孝可嘉,自请亲赴皇陵,为母守孝三年。

无论我跪在昭阳殿外如何哀求,姑姑都不肯见我……母亲无奈,瞒着父亲,与我一起去见皇上,求皇上降旨留下子澹。

谢贵妃的离去,令皇上一夕之间仿佛老去了十岁。

平日里,只有对着子澹,他才像一个慈爱的父亲,而不是深沉严肃的皇上。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不肯下诏将自己钟爱的儿子留下。

他说,皇陵是很安全的地方,没什么不好。

看着我的泪眼,皇上沉沉叹息,“这般乖巧,可惜也是姓王的……”

子澹离京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怕他见到我流泪会更伤心。

我希望子澹能够如往日一般微笑着离去,如同我心中最骄傲高贵的皇子,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他的悲伤和眼泪。

子澹的车驾行至太华门,我的贴身侍女锦儿早早等候在那里。

锦儿带去一只小小的旧木匣,那里面有一件东西,会替我陪伴在他身旁。

那一刻,我悄然立在城头,远远望见他驻马,俯身,接过木匣。

他只看了一眼,便侧过脸,不让人看见他的神情。

锦儿朝他深深叩拜,起身,避让道旁。

他不再回头,扬鞭催马,绝尘而去。

风雨

生辰过后五天,哥哥带我去看犒军。

父亲常说,我王家女儿远胜寻常男儿多矣。

只是那个铁血金戈的世界终究属于男人,离红粉温柔的女儿乡太过遥远。

天潢贵胄女儿家,一生一世只需藏在父兄良人的荫庇之下,疆场杀伐,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奇。对于犒军,我并没有太大兴趣,却难捺心中好奇。

母亲总是说女儿家的好奇心太重,不是好事情,可我偏偏就有那么多的好奇。

传奇中的人,传奇中的事,格外神秘诱人。

让我好奇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实在听得太多,有人说他是神,也有人说他是魔。

姑姑、父亲和哥哥每一次提起此人的名字,语气都变得凝重。

甚至子澹也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复杂语气,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说,天降此人,是家国之幸,恐怕也是苍生之苦。

月余之前,捷报传来,我朝南征大捷。

大军仅用九个月时间,远征南疆蛮族,一路势如破竹,南疆二十七部族全部归降,我国疆土向南拓展了六百余里,声威震慑四方,更截断蜀中叛贼南边退路,令贼寇胆寒心惊,退守剑门不出。

捷报传来,朝野振奋不已,只有父亲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只是淡淡而笑,欣慰之余,隐隐有一丝忧虑。我却不明白他忧虑什么。

数日之后,大军即将班师回朝。

皇上命太子率百官出城相迎,犒赏三军。

南蛮的鲜血,洗亮将军的战甲,将军手中长剑划过边疆大地,再次耀亮京华——这位皇族之外唯一的异姓藩王,战功彪炳的镇国大将军,手握百万重兵的豫章王,正是世人口中恍如神魔的那个人——豫章王,萧綦。

上至宫廷,下至市井,无人不知豫章王的赫赫威名。

——出身扈州庶民,十六岁从军,十八岁升为参军,征入靖远将军麾下,北上征讨突厥。朔河一役中,率百名铁骑,定妙计,奇袭敌后,烧尽粮糙辎重,以一人之力杀敌过百,尸堆成山,身受二十一处重伤,竟得以生还。突厥军遭此重创,又受大军迎面痛击,溃退千里,不但收复了被突厥侵占多年的朔曷二州,更一举占领朔河以北六百里的肥沃土地。

萧綦一战成名,从小小参军一跃而为前锋副将,深受靖远将军器重。驻守边关三年间,击退突厥百余次进犯,阵前斩杀突厥大将三十二人,包括突厥王爱子也命丧萧綦手下,令突厥元气大伤。萧綦威名远震朔漠,晋封宁朔将军,人以“天将军”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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