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右带刀(44)

作者:任池 阅读记录

“我怕我等不到了。”他轻轻弯起唇角:“所以,你一定要替我等到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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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两个月后。

蓬莱是唯一没有被冰冻的地方。

红衣人手牵白鹿,踏歌而行,一旁老人叹息着轻轻绕指,吸引了无数鸟雀。

“蓬老为何哀叹?”

“哀世人生之艰难,叹神仙不如少年。”他答道。

第23章 第 23 章

大贺王朝迎来了它最后一个秋天。

共和党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兵至已被联合军占领的泮中。

红旗高扬,日光被过滤成血红色,投落在冲锋士兵的脸上。

“攻他的城门!”

“营长,咱们主攻哪个门?”

“什么主攻?全都给我往死里打!泮中拿不下,永远到不了朝天京!”

飞沙走石,子弹呼啸,这仗已经持续了六个小时,共和党仍被拒之城外。北、燕士兵们在城墙上整齐而怪异地高声歌唱,颇具四面楚歌之感。

“他妈的,”有人问:“支援到底会不会到?”

“就算没有支援也得拼到底!就算死在这儿,也不能让北国佬抢了我们老祖宗的土地!”

通讯营被炸毁,年轻的联络员在壕沟中搭建了简易装置,努力辨清电波里的讯息。

“他们说就快——”

刚开口,猛烈的扫she又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士兵们护住脑袋,在碎石飞扬中努力瞄准,试图组织反击。

“操他娘的崽儿,一步也推不动。小王掩护我!”

一阵轰鸣撕裂了他的声音,忽然,不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一片黑云,那嗡响就像蝗灾爆发。

“飞机!”联络员大喊。

数十架飞机低空掠过,卷起狂风与雪花,紧接着一个漂亮的上扬,转瞬就飞越到城池之上。

轰隆!

炸弹落下,坚不可摧的城墙被轰塌一角,显露出苍老疲惫的姿态。

“是东国的战机!援兵到了!”

共和党们蜂拥而上,偶有人抬头,注意到坡顶一匹白马赫然出现,qiáng光勾勒出骑马那人的剪影。

“他是谁?”

只见那人一甩缰绳俯冲而来,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随即被牵出了山坡那头——数不清的兵、马,高高飞舞的红旗,làngcháo一般汹涌着奔腾着,令人浑身颤栗。

“攻下泮城!三天后我们就能到朝天京!”领兵人身披风雪,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他将旗帜插上城墙,没有一丝停滞地穿过门dòng。

花岛回来了。

他带回了东国军队,给千千万万共和党人注入一剂希望。

此刻的他已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流寇,也不是那个不思进取的小卒,他能够独当一面,在风雨飘摇中坚定地踏过万里河山。

眼前的天地,在这一刻便豁然开朗。

“冲啊——!”有人扯着嗓子嚎叫。

冲破暗无天日的长夜,冲破冰天雪地的大陆,在这个绝望与希望并存的世界上挣扎而活。

花岛不记得他多少次被炸弹掀翻,又多少次爬起来。爬不起来时,总有人向他伸手,他记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但这股力量被继续传递下去。

后来,李猷之在回忆录中这么写道:

“战争是残酷的,我看见血流成河,看见尸横遍野,看见血肉之躯被子弹撕裂。当然,也只有在战争之际,才能看见一个民族的本性。

他们永远是炽热的、粗野的、义无反顾的,就像裹挟着huáng沙的江涛。我无比热爱着这片苦难深重的土地和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子民,哪怕是平日最不堪的人,拿起枪杆为未来战斗时也闪耀着近乎圣洁的光辉。”

泮中一役大获全胜。

硝烟弥漫的废墟上,群鸦悲鸣。活下来的士兵安葬死者。

huáng昏将旗杆的影子无限拉长,运载尸体的板车一辆接一辆驶过,伴随着已听不出感情的点名声:“王老三,江苏苏州人;陈久chūn,四川昙城人......”

花岛走过满目疮痍的街道,更明白了为何中山侯宁愿死也不愿让金陵变成这副模样。

“哥。”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唤。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猝不及防涌出两行眼泪。

是白狗。

熟悉而遥远的声音,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哥......”

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尸体堆顶,金鱼似地大口呼吸着。

花岛靠近他。

白狗瘦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包在燕国黑漆漆的军装中,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

这是那个拉起车来快得像风一样的小伙子吗?

这是那个缅腆着说明年chūn天就要成亲了的人吗?

花岛看着他的燕国军装,心脏最深处被狠狠扎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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