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右带刀(5)

作者:任池 阅读记录

舞狮的小伙子便更加起劲,空翻、提腿、倒挂,使出浑身解数。观众掷去的硬币砸得铜锣铛铛作响,就没停下过。

这边舞狮结束,狮子大张口,吐出一张“国泰民安”的彩旗,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那边冬月祭恰好开始。

赤色魑魅尽燃明,忧思侵我心;

扬灯折花渡神隐,不如归故里。

泉下幽魂何处寻,前世缘未尽;

繁花飘散奈落底,空余钟磬音。

唱歌声袅袅升起。远望过去,一只金莲形状的华车由十二人抬着,凡是经过之处,灯笼全部燃亮。

大祭司戴huáng金面具,绣着孔雀的纱帘隔绝视线,百姓只瞥见一个朦胧的身影,但他们依然把手伸过去,努力触碰华车边缘,希望能够沾上福气。

浩浩dàngdàng的游|行队伍最后,是由青灯卫押送的朝廷要犯。衣衫褴褛,白发苍苍,形容枯槁。

“他是谁?”花岛问。

白狗说:“以前外政阁的阁主,都一把年纪了还拖出来砍头。”

“他犯了什么事?”

“造反呗,天晓得。”白狗耸肩:“以前的太子不也被斩了嘛,谁搞得清他做了什么错事。”

“连太子都杀?”

“九年前的事了,那天是场面最大的一次。我还记得太子就被押着走过这条街,穿一身雪白的衣裳。”

听着他的描述,不知为何花岛感到一丝恐惧。

牢笼中,老人掬一把浊泪,仰天长啸:“国之将亡,鹤唳朔风,后世安得一朝之天明哉!”

声音响彻苍穹。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指正。下章开个小车试试?

第3章 第 3 章

人们奔赴刑场,花岛滞留原地。他不想看斩头。

天大地大,一轮冷月独挂树梢。远处的金莲华车上了半山腰,灯火缭乱,歌声已经渐渐淡去,街上只有零星几家店铺还在经营,稀稀拉拉的鞭pào声伴着狗吠。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个酒家少年。他先亮出一只铜牌jiāo予花岛手中,随后出乎意料地说:“韩大人找你。”

“哪个韩大人?”见是陌生面孔,花岛迟疑片刻,笑道:“总不会是青灯卫队长吧?”

“正是。”

随口一诌而已,不曾想竟获得了肯定的回答。

“他找我?!”花岛再也笑不出来,惊讶得朝后退两步,不知今夕何夕是踩了何等狗屎运。拿起手中铜牌一瞧,上面雕了一枝梅花,正是青灯卫的标志,做不了假的。

“韩大人在红叶山房等你。”

“我可没这个命。”花岛挥手:“再说了,今天是冬月祭,青灯卫哪来的时间。”

说罢,转念一想,韩队长找他难道是因为那日自己惹恼了傅田家的人?傅田家与青灯卫同样归属朝廷,帮他兴师问罪也不是不可能。

——那便有趣了。

花岛心想,自己成天在街上游dàng、到青灯卫屯所门口蹲点,一回韩队长都没见着,随便打了一架,倒是把他给钓了出来。

天意啊。

思索着从此往后和白狗chuībī又有了资本,他便欣然随酒家少年前往红叶山房。

与此同时,祭台上,一刀落下,血溅大地。

/

屋内装饰豪华。红木桌椅,云石香案,圆台上摆了只细脚琉璃瓶,里面一折腊梅。

韩径夜换了便装,月白色jiāo领长袍,苍青色外褂。在盈盈月光下,他的眉眼皆是淡漠的,眼角微上挑,薄唇一抹浅红;青丝高高盘起,插一支翡翠银簪,露出白皙的脖颈。

不像是武士,倒像落寞的公侯贵族来此颓废。花岛轻咳一声以示存在,整了整衣服,好不容易把破dòng围巾塞进了领子里。

“坐吧。”韩径夜说。

花岛坐下,那人又推来一盏酒:“喝。”

他受宠若惊地握住酒杯,不自然的氛围令他惴惴不安起来:“我有话就直问了,韩大人,我......我跟你很熟吗?”

不言。只是以手撑着头,望着他浅浅笑了,好似在赏玩什么奇珍异宝。

这种暧昧不清的微笑最折煞人,把花岛的心速“咚”地一声拔高上去。任平时再油嘴滑舌,如今却抖不出一句机灵话,花岛沉默半晌,却发现对面那人眼神迷蒙,面染薄红——这,这怕是喝醉了呀!

“韩大人,韩大人。”花岛手掌在他面前试探性地晃了两下。

“做什么?”韩径夜问。

“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不知大人今天找我什么事?早点说明白了,我还要回jú屋洗碗......”

“今天是冬至,冬月祭。”韩径夜目光定下来,忽然按住他的手腕:“别回去了。”

别回去了......花岛被他握住的脉搏突地一跳。这几个字若是从女人口中说出,那是试探和勾引;若是从一夜chuáng伴口中说出,那是暗示和jiāo易;但偏偏他说了出来,语气平稳,带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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