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我才起了个头,义父便摇头道:“以受益的个性,厌恶郭皇后如何会是他劳师动众的理由?为父以为,他是想将这后位,送来给你吧……”
我浑身一抖,即刻便要跪下:“义父,其实……”
“你也不必急着辩解,我知他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义父扶住我,反手拍拍我的手背,“女儿,一年前,我不该逼你回来,眼下你的去留,怕是连义父也做不得主了。”
我苦笑道:“义父,其实我早已无处可去了。”
“那你是想做皇后?”义父望我一眼,“给你重新安排个身份,倒也不难。”
“不想。”我怎不知他在试探,忙诚惶诚恐地道,“义父明鉴,小昭只想得到自由!况且,小昭早已出嫁,花容月从未给过我休书,我便还是他的娘子。”
“你还在等他?”
“是。”我回的斩钉截铁,“从小义父便教导于我,女子理应恪守三从四德,丈夫当比天大!而小昭一直再等,等我的夫君消了气,前来接我回家。”
义父脸上终于现出些许宽慰,
我暗暗舒了口气,却瞧见他对着我身后道:“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我吃了一惊,转过脸,果真有人从假山后绕了出来。着一件天青色儒袖长袍,玄色锦缎腰带,唇红齿白,面色极为难看,正是赵祯。
义父说的是“你们”,那另一个……
我豁然僵直脊背,可始终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走了。”赵祯冷冷开口,“他说,他在宫门口等你。”
义父拱手道:“皇上,可是愿赌服输……”
赵祯再是冷冷剜我一眼,久久,他道:“小昭,你先回去收拾细软吧,待下了朝,你来殿上一趟,朕有东西送给你。”
我心里一个咯噔,唯唯诺诺应了声“是”。
……
可我想不明白,我还有何细软好收拾的?
死过一次的我表示,黄泉路上,根本什么也用不着。
坐在藤椅上,我抚着手中出嫁那日,玉兮禾送我的小木盒。这里面,盛着一颗亮闪闪的人鱼小明珠,是留下还是带走,我纠结了整整一个时辰。
最终,在我起身离开之时,还是将明珠从盒子里取出,塞进荷包,藏在小衣之内。
黄泉路上黑,正好照明。
我这样告诉自己。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太长,断开发~
第五十章
当我去到文德殿,赵祯已经等了我很久。
四下无人,想来他早已屏退了左右,我将脸上的束缚撕下,端端正正的跪在殿上。感受到他迫人的视线,我愈加眉眼低垂,谦卑恭顺。
便是如此,我依旧惹火了赵祯。
他冷笑一声:“你连看,也不愿意再看我一眼了么?”
我忙道:“小昭惶恐。”
他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朕命令你,抬起头,看着朕!”
我心下一颤,踟蹰半响,只得缓缓仰起头来。
与他视线相触那一瞬,恍惚间,我好似回到了十年前,自己第一次与他相见的场景。那天,也是在早朝之后,义父牵着我的小手缓缓走上大殿,他也如今日这般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上,眼眸中充满戒备。
那年我三十一岁,他年仅十三,名义上我是他的玩伴儿,实际上确是他的奶妈。彼时我母爱泛滥,一度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儿一样疼惜着,所以,实在难以接受这种变态且畸形的爱。
更何况,我已经有了花容月。
人这一生,总会遇到诸多诱惑。一个好女人,不是不被这世间诱惑所侵蚀,而是在于她能否自控。很多时候,忠贞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责任,不该因为任何狗血理由而动摇。
理由=借口,真真的。
“你过来。”赵祯微一扬手,和缓道,“来我这里。”
“是。”我毕恭毕敬的躬身行至他面前,却始终不敢迈上那象征王权的高台。所谓咫尺天涯,就是他在高台之上,我在高台之下,中间隔着一道万里江山。
赵祯苦涩一笑,也不在逼我,兀自掀开桌上的澄黄娟布,露出两方檀木托盘来。
我好奇的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后定定望着他。
赵祯却不敢与我对视,垂下眼睫,他指着右边托盘里的锦盒,淡淡道:“这里面所盛,是掌管六宫的凤印。小昭,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凤印,你将是我赵祯的皇后……”
我愈加好奇,指着左边托盘里的琉璃耳杯问:“那另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