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月向西+番外(295)

  萧暘紧咬住牙,沉静无声,只有两行泪顺着脸颊滑下来,他伸出手掌将脸上泪水胡乱地抹干净,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多谢皇嫂提点,臣弟告退。”

  目送着他掀帐离去,我有些疲惫地坐回去,有些担心,怀淑刚刚见过萧晠,他便自杀了,萧衍对怀淑的怀疑一定更甚。

  ---第二日,姜弥率军上山,和萧暘合力从闽南军手里接管了洛州叛军,萧衍下旨只处置镇将以上的叛军,不波及普通士兵,亦不牵连亲眷,连萧晠的妻儿都放过了,准许他们离开洛州。

  我想这也许就是萧晠的愿望,知道自己兄长的为难,用一死解了他的困局来保下自己妻儿的性命。

  紧盯着龙帐那边的动静,见朝臣陆续都出了来,最后连姜弥和萧暘也退出来。我便想去看看萧衍。

  山上寒风凛冽,本已是春意阑珊的时节,空中还弥漫着丝丝沁骨入髓的凉意。我远远见着芳蔼和卢漱玉纠缠在一起,两人面色都不好看,像是起了争执,脚边散落了一地的红绸飘带和几把玉骨折扇。

  我本来不想管,又怕这个当口惹出什么事端,便上前去,命宫女将她们分开。

  芳蔼见是我,红着眼眶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哽咽着落泪。

  卢漱玉躬身敛袖朝我揖礼,面上亦忿忿,不做言语。

  “你们两个在闹什么?”

  芳蔼素手指向卢漱玉,指尖莹白,连动着胳膊微微发抖:“她也太过分了,四哥尸骨未寒,便为了讨皇兄欢心去筹备什么歌舞,还拿了这些大红大绿的东西来。”

  卢漱玉也不甘示弱,俏眸圆瞪:“那是谋逆的罪人,难道还要给他披麻戴孝不成?公主可别忘了,他差一点打到山上伤害陛下龙体。”

  芳蔼气得浑身发抖,却也说不出什么台面上的道理,只在我怀里哽咽着说:“你闭嘴,那是我四哥,不是什么罪人。”

  萧晠与萧晔不同,他生性宽厚温和,待弟妹又好,所以芳蔼难过也是情理之中。

  可卢漱玉说得也没有错。他毕竟罪犯谋逆,能饶过他的亲眷已是法外开恩,没有为他举哀的道理。

  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那些红的如同一团烈火的绸缎上沾染了许多草籽灰尘,玉骨折扇也都灰蒙蒙的几乎看不清本来颜色。便让宫女们将这些东西捡起来,还未说话,却有先一步把它们夺过去狠狠掼在地上。

  打眼一看,是萧暘。

  “五哥……”芳蔼哀泣涟涟地低唤了一声,往萧暘怀里钻去。

  萧暘抬起胳膊,护犊子样的把芳蔼抱住,淡蓝广袖顺着芳蔼素白的衣衫流垂而下,上面刺绣着点点白花。

  我一时有些发愁,瞥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

  萧暘不理我,只将冷淡的视线投向卢漱玉:“皇兄就算再有兴致,只怕这时也赏不进什么歌舞,且咱们皇帝陛下只喜欢素淡清灵的色泽,看不惯这些花花绿绿,只怕枉费了卢姑娘一番心思。”

  卢漱玉被他噎得一时语塞,只低头看了看地上物件,气道:“陛下就算看不惯,它们又哪里得罪端王殿下了?”

  萧暘冷笑了一声:“它们没得罪我,就是我与皇兄同宗同脉,同心同德,也有些看不惯,所以一时没忍住就扔了。”

  “你!”卢漱玉到底是个姑娘家,哪怕再英武骁勇,也有脸上挂不住的时候,登时红了脸,怒气凛然。

  我怕将事情闹大了又扯出些不必要的事端,便狠瞪了一眼萧暘,又让宫女把这些东西捡起来,冲卢漱玉温声说:“本宫会让人把它们修整好、情理干净,而后送回卢姑娘的帐篷,这样可好?”

  卢漱玉将视线收回来,面色缓和了几分,微微躬身:“谢娘娘。”

  我上前一步,柔声与她商议:“今日的事,是芳蔼公主和端王行事欠妥当,但也是事出有因,还请卢姑娘不要与他们计较……”我顿了顿,肃正了神色道:“不要让陛下知道,可以吗?”

  卢漱玉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我,清艳媚丽的眉宇流露出少女浅淡单纯的困惑。

  我见芳蔼将头从萧暘怀里探出来,还想说些什么,忙厉声冲他们道:“你们两个都闭嘴,不许说话了。”

  芳蔼怯怯的又将头缩了回去。

  或许是见我对着芳蔼和萧暘色厉内荏,给足了她面子。卢漱玉不像方才那么怒色冲天,小脸虽仍有阴云缭绕,但还是柔顺地应下:“臣女听从娘娘的话,不会让陛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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