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记(102)

  “这只是个意外,您平安无事,殿下也很健康。一切都会很好的。”我温和的望着她,真诚的希望她能忘记不愉快的事。

  事与愿违,她迅速的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幸而朕命大!如若不然,朕今日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他的心思,朕决计不会原谅的。他和他的家族从来都没把朕当成过亲人,他们需要的是朕提供的荣华与权力,朕何尝不是一个保证秦氏血脉可以继续坐稳这个位置的工具。可惜,秦氏选错了人,他们不该挑秦启南,他是多么骄傲而自负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忍受生活在皇室的阴影下,永远只能错后半步站在朕的身侧。他做不到的,做不到……”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呓语。

  我想对于这样一桩婚姻,即便是她自己所选,她也一样有着不甘和懊悔吧。

  此时殿中之人大多退去,我起身在博山炉中燃了一支安息香。望着青烟徐徐上升,我回首对她说,“陛下不宜思虑过多,早些休息吧,臣明日一早再来看您。”

  她双目微垂似有浓浓倦意。我想也许是因为安息香的缘故,她终于可以沉酣一梦,最好亦能把前尘烦恼尽忘。

  我向她欠身,退向殿外。“元承,”在我即将转身的一刻,她轻声的唤我,“孩子的乳母,朕只要你选的,朕讨厌秦家送进来的人。”

  她好像用尽最后一丝意识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呼吸均匀的睡去了。我走出殿外,为她关好门。

  已是清秋时节了,一弯新月昏惨惨的隐于云间,再过十几天,它将变幻成饱满圆润的一轮光源,照亮九洲上下万户千家。

  可它此即却昏暗不明,而我也因她最后叮嘱的那句话,心头已然拂上了一层晦涩的无奈。

  第六十八章 小蛮针线

  为庆贺皇子诞生,陛下下诏大赦天下,在京系囚受惠者甚广,连同在诏狱中关押,已判斩监候的廖通也得以特赦,改判为流放三千里,永不起用。

  这日,我去乾清宫内殿送礼部为皇子拟定名字的奏议。陛下已能起身,在榻中盘坐。秦启南则在榻边坐了,和她絮絮闲谈。

  秦启南语调温柔轻缓,正说起小皇子吃饱之后,脸上会露出满足的笑容,陛下听了眉梢亦漫上了一层喜色。

  秋日暖阳的光束毫不吝啬的洒在殿中,所照之处皆被笼上一层淡金色。殿中轻声笑语,一室温情,令人生出岁月安稳,琴瑟和谐的恬静之感。

  我将礼部奏议奉上,便即躬身告退,身后是他们二人翻看奏议,讨论名字的笑声。

  “元承学问好,也来看看哪个名字寓意更好些。”出乎意料之外,秦启南出声叫住了我,语气并无他惯常对我说话时的那股冷漠。

  我领命,行至榻前。接过奏议,我快速的看了一遍,李氏皇族这一辈皇子排行蕴字。礼部所拟,有蕴宁,蕴宪,蕴宙,蕴宗等几个。

  “臣觉得宪字很好。说文中所解宪,谓之敏也。诗经中有天之方难,天然宪宪的诗句,寓之欣悦。殿下聪慧而承万民之悦,是社稷之福,天下之幸。”我欠身道。

  秦启南点首对陛下笑道,“元承倒和我想到一处了。我刚才也说这个宪字好。怎么样,这会儿你没有意见了吧?”

  “罢了,既然你们都说这个好,便定下吧。”陛下微笑首肯,又吩咐我道,“把东暖阁好好收拾出来,朕要把蕴宪搬到那儿去,方便朕照看他。”

  她已有心思和小殿下多亲近了,我由衷替她高兴,遂领旨。

  秦启南随口问道,“乳母张氏前日放出宫去了,究竟为的什么?”

  我应道,“说来不巧,因殿下早产,生辰和钦天监早前推算的都不符,重新演算过后,张氏的命格倒和殿下有些不合。臣不敢冒冲犯殿下之不韪,故只得将张氏放出宫去。”

  秦启南默然听着,没再说什么。陛下此时含笑说道,“朕想起来过几日的中秋家宴,就摆在乾清宫吧,朕也懒得折腾了,一切从简。你再把交泰殿一并收拾好,请王爷搬过去,这样离朕和蕴宪都近便些。”

  交泰殿的位置在乾清宫和坤宁宫之间,内中又与乾清宫相连。秦启南听罢自然很高兴,欣喜之余也就不再追究乳母张氏的去留。

  我将陛下交办的事吩咐了下去,回到居所,阿升正兴高采烈的捧了一件婴儿的小衣服在看。

  “大人您看,这就是百家衣呀。花花绿绿的真好玩。”他展开衣服,一面数着上头用了多少零碎的布头,一面问我,“穿上这个真能百病不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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