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臣记(55)

  这半日的工夫我几乎把这桩事忘记了,可看样子阿升却没忘,气儿都还未消,我恳求的看着他说道,“麻烦阿升,帮我问问她是否带了卖身契,若是有的话,我写了文书放她自由就是了。”

  他略微满意的看了我一眼,讷讷点头去了。不一会功夫又跑了回来,气急败坏的道,“她不走!说什么都要见您。这会儿在外头跪着呢,说见不着您她就不起来。”

  我无奈起身前往花厅,一边思量着如何安置她。进了花厅,果然见白玉孤零零的跪在地上,我想要扶起她,想了一下还是未伸出手,只温言请她起身。

  她低着头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阿升拿了她的卖身契给我,我匆匆扫了一眼,见上面写着由段洵买下转送于我,总共花费的银钱是五百两。

  我将卖身契递给她,温言问道,“我写文书放你自由不好么?你若是缺钱,我可以给你,拿了钱自去做些小生意以后寻个稳妥的人嫁了,一心一意的过日子,比跟着我强多了。”

  她不搭腔,用力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半晌嚅嗫说着,“您别记恨我不要我,我昨日不是故意的,我从前的一个姐妹,嫁去了江宁提督织造家,说起,说起提督大人的事……我心里害怕……才……我不是故意的。”她呜咽的哭了起来。

  她断断续续的话中之意我懂。国朝的提督织造历来由外放的宦臣担任,她一定是听说了姐妹嫁给宦臣之后不堪的生活才会恐惧。

  阿升按捺不住生气的说道,“你说什么呢?我们大人可不是那种人,你少乱比。”

  白玉吓得一径摇手,哭的更厉害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您是好人……”

  这却又不知从何得出的结论,我苦笑道,“我不会记恨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得到自由。我身边并不需要女孩子。”

  她忽然抬头,眼神决绝,“我情愿跟了您,我就当您一个使唤的丫头还不行么?”

  阿升急道,“不行!大人不需要!哎我说,给你赎身你怎么还不愿意呢?”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阿升,转而盯着我,脸上带了种绝望的凄艳,“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出了这个门就能自由了么?

  像我这样的人能干什么,谁又肯娶我?我除了把自己卖给人做妾就只剩下回去重操旧业这条路。”泪水自她眼中缓缓地流淌下来,“我们这行里的,有人欢欢喜喜的嫁了人,自以为得了归宿,等到年老色衰,夫君不喜主母挫磨,日子过的苦不堪言。还有人干脆想通了和牙婆串通好为骗人钱财卖身嫁过去,过上几年想个法子让夫君休了自己仍旧回去做老本行。

  这就是我们的归宿!我们的命!”她泪光盈盈的凝视我,声音颤抖,“大人,您还觉得我能有自由么?您就当可怜我收下我当个奴婢吧。”

  这般现实又这般无奈,让我觉得沉重悲凉,我艰难的对阿升说道,“帮我安置好她吧。”

  “那赎她的钱呢?”阿升似乎早料到这个结果,冷静追问道,“明日我亲自送去段大人府上?”

  我很欣慰他能立刻想到这件事,摆首微笑道,“不急,等我们走之前再还给他。”

  第四十八章 镇日思君不敢忘

  两淮的盐商富可敌国,从穿戴上便可见一斑。唯独八大家之首的徽州商人江春倒是一派名士风流。

  照例还是王允文先介绍了招商的规则,八大家的代表都听的认真,可提到运粮去边塞大家一时都有些犯难。

  江春既是这些人的领袖,率先问道,“朝廷这个办法好,我们都是拥护的,可这运送粮草千里迢迢,一路盗匪山贼出没,仅凭我们几家的力量怕是难以抵挡,这到时候粮草没捐成,盐引也泡了汤,我们赔了夫人又折病,这损失谁给我们担啊?”

  他说完只盯着段洵看,言下之意是要扬州府能承诺出些护卫一路护送粮草,解决安全问题。

  段洵如何能不解其意,抚须点头道,“是有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可是这强梁出没也不是一州一府就能解决的了的。如今哪个州县敢说自己地面上没有盗匪?我段某人就服了他!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我能保证扬州府,再往大了说整个应天府地界不出问题,其余的可真没法保证。这恐怕还得联络了各省的巡抚大人,让他们加派兵力保护商队才行哪。”

  晋商程汝温大约是个直脾气,问道,“段大人虽然不能保证应天府以外的事儿,但总能支援我们这些个人些吧,朝廷让我们纳粮那也是为了边疆安定,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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