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70)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这四个字终于又给他带来了一点寄托和勇气,让他从那种浑身发软的心慌状态中挣脱了片刻。他曲了曲手指,他的指尖微微发麻,有些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宁怀瑾原本自认为了解他,可现在看着他的表情,却拿不准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了。于是他不再兜转着与宁衍浪费口舌,而是直截了当地问:“臣再问陛下一遍……陛下要不要收回自己的话。”

床榻里侧忽然传来些细碎的动静,紧接着,宁衍忽而觉得自己的袖子被什么东西扯动了一下。只是宁衍在这一晚里心神俱疲,浑身的力气都用来维持表面的体面了,连回头看看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但他对面的宁怀瑾却看清了。

拽着宁衍袖子的是他先前带回来那只小貂,幼兽看不懂场合,也未曾发现这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睡醒了就一门心思地往宁衍身上钻,尖尖的爪子将他袖口的绣花扯得勾线也不自知,只是努力地往他胳膊上爬,想钻到他怀里去。

看吧,宁怀瑾想,兽类尚且亲近自己的养育者,何况是人呢。

宁衍只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宁怀瑾一会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放弃了。

宁衍沉默片刻,忽而扯了扯唇角,轻轻笑了笑。

他这个笑看起来淡得近乎于无,眼里盛满了种种情绪——却唯独没有心虚和恐惧。

他的眼神那样坦荡,以至于还未曾开口,宁怀瑾便已经“看”到了他想说的话。

果不其然,宁衍开口道:“我不会收回。”

许是年幼登基,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的缘故,宁衍那根傲骨这些年来养得十分坚韧。他一直瞧不太起那些将“迫不得已”视作免罪金牌的人,仿佛只要拿出这几个字,那再大的天似乎都变成了“情有可原”,像是还未曾孤注一掷地过,就要将后路先留好一样。

在他看来,“迫不得已”要么是能力不足的辩白,要么是心志不坚的托词——不管面前放着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做了决定,那就应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若是面前但凡竖着点荆棘丛,就以“迫不得已”为由而自行后退,那就干脆成了懦弱逃避,出尔反尔的小人。

宁衍身为帝王的傲骨无论如何不允许他临阵脱逃,他咬了咬牙,接着说:“不光是今日,哪怕是明日,后日,说出的话,我也不会收回。皇叔自可以选择接受或是不接受,但是这件事既然已经放在了这里,我便直言了——我心意已决,断没有自己将其吞回去的道理。”

宁怀瑾听明白了,于是他不再劝了,而是俯下身去,以额触地,缓缓向着宁衍行了个大礼。

“臣身体不适,恐便不再伴驾了。”宁怀瑾低声道:“恕臣无礼,告退了。”

第35章 暂别

深夜的御帐外头,两个人影正站在御帐左侧的阴影里,被篝火拉长的人影在那阴影中晃了晃,不小心漏出了一角。但那影子很快又被人扯了一下,又往阴影中缩了进去。

那人手中端着的瓷碗被拽得一歪,发黑发褐的药汁从里头溅了出来,落在脚下的雪中,散发出有些涩苦的草药香气。

程沅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正跟谢珏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不该去找人通报。

他本来是听宁怀瑾的吩咐来给宁衍送醒酒汤,谁知道刚走到门口,连门儿都未曾近,便听见这样一出大戏,登时也不敢进门了。

宁衍的御帐扎得厚,但他二人争执起来时难免有压不住情绪的时候,只飘出来零星几句便很要命了。程沅乍然听见这么大的隐秘之事,心里慌得很,下意识往身边两侧瞅了瞅,想看看宁衍帐外的护卫和内侍们有没有注意到他俩。

“昭明——”程沅嘴里打拌,支支吾吾地道:“那这醒酒汤还送不送了?”

谢珏倒是比他冷静一些,但乍一听这事儿也是倒抽了口凉气——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比程沅好得多,里头的说话声响他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关于发生了何事,他倒比程沅还清楚一点。

“这……”谢珏也有些犹豫,他琢磨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吧。”

程沅心说也是,这事儿撞见了本来就不好,再现巴巴赶着上去,这不是明着告诉宁衍撞见了他的把柄吗。

何况宁怀瑾与宁衍闹成这样,想必也不会注意到醒酒汤这点小事了。

于是程沅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醒酒汤往地上一泼,扯了扯谢珏的胳膊,示意他先回去。

程沅拽了他,却没拉动,一抬头才发现谢珏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御帐,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沅奇怪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昭明,谢昭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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