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之再嫁权臣(21)

作者:月亮文 阅读记录

但她仍接过来,将竹管一头含在嘴里,用力一吹。仍是童年记忆中的“噗噗滴滴”声,并没有变得更好听一点。

“白居易为江州司马时,写山歌村笛呕哑难听,大抵听的便是你这样的曲子。”

李贽莞尔一笑,将阿梨手中的竹笛接过来,闲闲咬在唇边。也不知他舌中是否藏着不一样的机簧,竹管中的竹叶震颤着,音色清冽圆润,变音时过渡自然,一曲别具风格的小调就那样倾泻出来。

阿梨睁大了眼睛,若非她亲自试过,绝不敢相信这是同一样“乐器”所奏之音。

李贽吹了两段,重又将竹笛递给阿梨:“这曲子便是临州的《竹枝调》,是不是很诧异?”

临州除了盐,还盛产油桐和竹子。竹子用途广泛,于临州人必不可少,临州人爱竹,喜唱竹枝调。但这竹枝调除了名字,却与竹子没什么关系。

竹枝调是变化多端的山歌,临州人不论老幼,几乎都会来几曲。但那调子是田间地头山野劳作间隙歇息时哼唱的,音调不甚和谐,也不押韵,阿梨往年听只觉得嘈杂热闹,咋咋呼呼的,从未觉得好听过。

但李贽却能点石成金,将这竹枝调发掘出来,令其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原本那难登大雅之堂的民间山歌,便多了许多隽永清新的味道,而不失一方一地独特的风情。

阿梨听闻这竟是竹枝调改的,心中又亲切又惊喜,接了竹笛,学着李贽的样子,控制着气息,改变气流的强弱,而手指轻轻滑动着竹管中的叶片控制振颤的位置,以改变奏出的音准和高低。

虽然奏得不太熟练,但断断续续却将一枝小调完完全全奏了出来,除了一两个音不太准,大致并没有什么差错。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任何乐器,头一次模仿着他吹奏,竟能学到这个样子,李贽不由揉了揉她头上丫髻,笑道:“看来也不是太蠢笨。”

阿梨心中欢喜,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一边将方才的曲子重新试探着再吹奏一遍,一边扬目笑盈盈望着李贽。

那眼中的喜悦仿佛天上的星子,纯粹而明亮。快乐自然是会传染的,望着那样一双眼睛,李贽唇角的笑一直扬起未曾落下去过,眼中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不过是一首曲子吹得好,竟也能高兴成这样,这样的孩子气于阿梨来说,前所未有,于李贽来说,更幼稚得可笑。但她是他教出来的,这样满心的喜悦,除了她,他亦能感同身受。

阿梨练得非常专心,一遍一遍试着不同的气息、位置和音准,反反复复中,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晚了。等她察觉自己耽误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惊觉着跳下那块大石,匆忙同李贽道过别,提着药包就飞快地跑走了。

望着阿梨仓促的背影,李贽不由莞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他觉得惬意又快活。

唯一不足的是,阿梨自学会吹那竹笛,心里便只有咿咿呀呀的竹枝调,望着他时,眼睛里也没有了那种含羞带怯的心悸。

陪她枯坐在此一个多时辰,李贽此时才惊觉自己竟连一口水都没捞着。而阿梨竟也没邀自己去家中坐一坐。

她与寻常所有人都不太一样。旁人见着他,便如蜜蜂见着花,绝不肯放过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那些热忱里,有渴求和攀附,也有算计和羡妒。

可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因此他光风霁月、言笑风趣的外表下,一面是心怀苍生的仁慈,一面却又疏离淡漠极了。纵然习惯在虚以委蛇中游刃有余,却又甚为厌烦这份通明世故。

谁能想交游甚广、洒然不羁的李贽,其实深心里也会时时生出蛟龙困浅滩的孤寂之感呢?

但阿梨不一样。她性子纯善,心中并没有那些弯弯绕的欲壑,令他隔着很远都只想退避三舍。

拍了拍衣襟蹭上的干燥石苔,李贽抬手折了一片竹叶卷在口中,顺着来路往回走。

可暮色苍山间,阿梨纯粹而明亮的眉眼总晃在心间,频频撩拨着他心中的不平之意:她怎么也该请他到家中略微坐一坐。

李贽将路边的小石子踢落下一边的山坳,听着草丛中沙沙的滚动声,脚下又转了方向。

来都来了,怎么都该进门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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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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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拒绝

酱料铺的后门入夜便关了。阿梨等了一时,始终叫不开门,只得往前头铺子里进去。

原来今日是朱茂森四十二岁的生辰,铺子里设了两张席面,叫了家中的师傅和伙计一起吃酒。朱家人并她爷奶坐了一桌,下人另围了一桌。

阿梨提着药包进门,眼神往两桌席面上一扫,并不见她兄长韦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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