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之再嫁权臣(6)

作者:月亮文 阅读记录

李贽将阿梨拦下,接过韦兴,将他绑在马背上。

阿梨望着奄奄一息的兄长,此时才任由泪如雨下。她抓住李贽的手,颤抖着嗓音:“那个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李贽侧目看来,抿着唇角,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没有接话。

“十两,你要不要?”阿梨一直知道自己很卑微。却从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卑微到尘埃里,求一个男人要她一次。

十两银子买一个她这样微贱的女子的一次,他又不是傻子。可她心里知道,走投无路的人,什么都要试一试。万一这世间有奇迹?

可奇迹并未发生。李贽垂眸望着眼前的姑娘,借着马背的遮掩,扯开她腰间因为一路疾走而有些凌乱的衣带。尔后,重新为她结了一个精致的相思扣,嘴角掀起一丝凉薄的笑意:“小娘子的腰带若是太松了,往后会嫁不出去。”

第4章 天边月

见阿梨面色霎时雪白,李贽忍不住拿马鞭拍了拍她的面颊,讽笑道:“上午打我时不是很能耐?”

他没有与她计较那一巴掌,已经是宰相胸怀。偏她还要来提这回事,上赶着送上脸面,叫他回了一记无声的耳光。

阿梨拼命忍着眼泪,默然跟在李贽身后。韦兴的腿伤非常严重,若不能得到及时救治,非死即残……瞧李司户人前勤恳务实,端正肃然,人后却是那样浪荡不羁的样子,想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官。

她别无法子,只能加快步子,紧紧缀在李贽身边,咬牙要挟他:“李大人如果不请大夫好好救治我阿兄,他往后有个好歹,我会每日去府衙大门闹事的!让全临州的人都瞧一瞧,李司户草菅人命……”

李贽皱着眉,斜睨阿梨一眼。因为山坡陡峭,天气又热,一路不停歇地走上来,他颈下雪白的襟口也汗湿了,这小白眼狼却连一句慰劳的话也没有,反而一张嘴就要反咬他一口。

“我记得你阿兄名叫韦兴,伤者登记在籍册中的名姓却是朱裕。韦娘子还是好好想一想将来如何抹平这其中作奸犯科的勾当。”

民间代服徭役之事屡见不鲜,官府也往往睁只眼闭只眼。但当真要论罪,自然也是有条有款的,随便抽一条出来,都需徒刑半年以上。

阿梨噤了声。

“看在你拾玉不昧的份上,我就发一回善心,给他找个大夫瞧瞧。免得你一时要卸磨杀驴,一时又自荐枕席……”

李贽说到这里,眼神不自禁扫过阿梨晒得嫣红的脸颊。她似乎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脸上的霞色一直烧红到耳根里,也不敢再往他跟前凑,远远地藏到马身另一边。

察觉到李贽在看她,阿梨将斗笠重新戴上,低低地压下来,挡住大半张脸孔,直到眼角的余光里也看不到他,这才懊恼得掐紧了自己的腿。

她怎么就不开口多问两句弄清他的打算,上去就直言问出那样羞耻的话?她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做人?!

过了许久,阿梨才从无地自容的羞赧中缓过来,问:“真的吗?”

那头立即接了话:“假的。”

阿梨掀起斗笠,难以置信望李贽一眼,才刚涌起的喜悦又如被一桶冰水浇下。

眼泪来不及涌出来,李贽已用一颗殷红的野果弹了她额头一下,露齿一笑:“在我治下,为朝廷流过血出过汗的人就不该再流泪。救他是职责所在,跟你没有关系。”

他说话之时,因为山陡坡急,喘|息声渐渐有些粗|重,却是阿梨这一生听过最悦耳、最熨贴的乐律。

等马儿驮着韦兴到达平坦的地带,一个郎中背着药箱小跑着赶到李贽身边,赔罪道:“我午时贪凉,吃多了冷面,肠胃有些不适……”

方才消息传上来,原该这郎中先下去看一看情形。但他正闹着肚子,一时蹲在茅厕出不来,故而耽搁了些时间。李贽略通医术,这才先牵着马下去,将人挪了上来。

李贽点了点头,态度沉稳和煦。

临州穷山恶水之地,往常的官儿大多性子峭急,态度生硬,那郎中从前少与李贽交道过,难得见到他这样温雅而无官僚习气的“大官”,没挨上一顿狗血淋头的斥骂,心中还有些不适应。

一行人众星拱月一般,迎着李贽往驿站中去。阿梨被挤到最边上,听着旁人向李贽禀报事情,这才晓得今日收工时该给民役们发粮饷,而下月的预决算也等着批复,李贽手上一大堆事情,竟屈尊亲自下到山谷里,不辞辛劳走了这一趟。

阿梨望着他高大清隽的背影,心中涌起些难以言说的情绪。她想向李贽说一句感谢,可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一般的李贽,沉稳和煦,却又明悟决断。那样的人,是天边月,而她,不过是微贱的路边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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