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珠+番外(6)

作者:绮楼 阅读记录

他们之间只有东宫大婚当晚的那一次。

唯一一次,他已经忘了是何种感觉,似乎是接近于满足的快感,此后尝遍各般滋味,再也未能重温旧梦,复刻同样的境界。

皇帝像打了一场败仗,铩羽而归。他甚至想象不出她温柔缱绻会是哪般模样,他饥渴难耐,像一条垂尾塌腰的狗,恨不能跪下来求她施舍,尊严约束,他不能。

她不爱他,他付出多少温存都显得可笑之至。

她曾经直言不讳地说怕痛,每当他冲动的时候,她次次都用相同的口径搪塞。他奈何不了她,她不享受在他身下承欢的过程,这让他颜面扫地,他是皇帝,后宫三千粉黛,八百姻娇,何必冲她摇尾乞怜,求她安抚。

他不忍她落泪,允许她再次回身把脸色埋没,“安安,”他容她蜷缩在自己心口,卑微发问:“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朕每每问你,你总不说,你说出来,朕能做到。”

他的嗓音越过她的肩头传来传去,她枕在他的掌心,微微摇头,泪珠冰凉彻骨,积满他的虎口,“不用,”她克制哽咽,“什么都不用做,这样就很好。”

他对她的回答态度不明,不知是满意还是无奈,只吻了吻她的鬓角不再多言,把安眠的声息放置在她肩侧。

安隅身如僵石,每时每刻都要经历痛苦煎熬,她浑身汗腻,纹丝不动,生怕惊动了他,指尖一处震颤也会撩拨他的神经,引来他与她的十指纠缠,用力捏握。

六年内,他们之间类似的拉扯发生过很多次,每次她都要苦苦哀求化解,对方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其实她的拒绝堪称肆无忌惮。

他给过她许多包容,所以她初始的惧怕消失,积年累月演化成了抗拒。她的命运由他驱策,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时间久到恨意都磨钝,所剩无几。他谈及原谅二字,安隅无从追溯,从何谈起。

曾几何时,她尝试说服甚至逼迫过自己,不如认命好了。很多人也好意劝她,太皇太后,先帝的太妃们,甚至他后宫的一众妃子。

“安隅,皇帝对待你有一颗真心。”

“安隅,怀业待你不薄,你不要想不开,自己为难自己了。”

“皇后娘娘,你别再给陛下冷脸子瞧了!”

她的脑海中驻扎一幢破烂茅屋,里面充满声嘶力竭的叫嚣,久久不息,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她失败了,彻底放弃。没有太过复杂的原因,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无法爱上他,就是不能。

他眷恋的那一次,对她来说是凌迟般的痛。

他的一切,她原本就不在意,爱不上,那便不爱,无需勉强。

第3章 川原

每天晨起,在上朝之前,皇帝才有机会拨开夜色看清她的脸,她坚持背对于他,但偶尔也会在睡梦中忘记如何执拗,不知不觉翻身过来,露出破绽。

他探手,用指尖感触她眼皮上的淡青脉络,她上翘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像一双入眠的蝶翅。

她似乎有所察觉,梦中也要抵抗,抬起一手,手背贴在了额前遮挡他的触碰,弯曲的手指倒扣在手心,握住一把阴影。

他摘下她的手腕,原本想放入被中让她睡得安心一些,这一握便难以丢开,皎皎如一把玉如意的骨质,温凉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的控在掌心摩挲。

慢慢的,她竟也回握他的手,紧紧牵住他的手指,把脸埋进他的掌心,呼吸在他指隙间流窜,轻轻嗫嚅:“川原……”

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持续拍打着海岸。

沧州位于渤海湾海岸最中央的位置,沧州都督府建在临海不远处,推开窗就能俯瞰一望无际的海面,呼吸一口咸湿。

夏日季风降临,苍穹晦暗,窗边滔天的巨浪席卷天上的云,大雾四起。

安隅趴在窗棂上,怔眼看着热意在木头的纹理上凝结成水珠,一颗一颗紧密排列,须臾又化成河渠,统一向下流淌。

哥哥突然从面前闪出来,抬手刮去她鼻梁上的汗珠:“傻安安,你又在发愣,家里来客了,阿娘让我们去迎客。”

安隅把下巴枕在窗边,懒懒打个哈欠,“今日的天气不宜出行,你诓我,我才不信。”

哥哥拽住她的手腕,拉她起身:“长安的二皇子,马上走到家门口,我们都督府可怠慢不得,你晚一步失了礼数,都督夫人回头要骂你的。”

安隅裙襕荡起浪花,被哥哥拖着走:“慢一点,慢一点,能来得及,阿娘才不舍得骂我呢……”

她在府门的台阶上立稳,遇到他下马,你看,刚刚来的及。

他在雾中回眸,一双眼睛神采奕奕,不吝笑意。安隅目睹过许多次海面起浪,正如他的眼底,湛然宽广,容得下一群沙鸥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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