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只想当驸马(75)

作者:十二黑 阅读记录

柳月颤抖着唇,终是理智回笼。她跌坐回去,话没问出口。

“当时的确是我师傅示意,要我离开百祥宫。”季顺直接道,他也知道柳月想问什么。是不是他师傅提前知道什么要保他,而他却不肯透露一字出来。

看她端起茶杯,手抖着仍强行镇定下来,几个呼吸之后,又是聘婷袅袅的白玉楼掌教。

季顺不禁将她与记忆中沏不好茶便哭鼻子的小姑娘对上,亦是惋惜:“但我也确实不知道百祥宫事出何因。”柳月定定的看向他,眼眶红红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大火蹊跷。没有审讯,圣上一道圣旨,宫中换血大半。

柳月不做声,她知道这事怎么的也怨不到季顺,只是两人起点相同,如今身份天差地别,她很难释怀。

“你后来……是如何逃过的?”季顺小心翼翼的问。

“姑姑帮的我。”话里带上哭腔,柳月说磕磕绊绊,季顺也不催她,“姑姑说我还小,得连她的那份一块儿好好活着才行。”

她背过身揩眼泪。季顺无话。

其实他师傅何尝不是。深宫永无天日,临到了从一群孩子中只挑了他一个做徒弟,最后为他拼尽一切。

话到这里已再无多说的必要,柳月却一反常态,她轻声絮叨:“白玉楼什么地方?”

这话季顺听过无数次。

于买欢的而言是温柔乡,一掷千金得到的是身心满足。于曾如易那类而言是迫不得已,面对在意的人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于赵阔而言是只为利而阴暗的利益场。

对他季顺而言,一直是有所图。只是如今之后,那心思便不一样了。

“与我一般大小的几十个女孩子蜷缩在一个房里,听话的才有饭吃。”对柳月而言,那是一场醒不来的梦的开始,“我进去便是最听话的。”

她虽笑着,季顺却无比心疼:“听话便有饭吃,便过得好。”柳月像是认命,只是满面泪痕出卖了她,“琴棋书画,我一介小小宫女哪里能学这些?掌教嬷嬷说的没错,是造化才叫我们入了白玉楼,合该回报才是。”

季顺听她口不对心,双目无神喃喃麻痹自己,撇开眼不忍看。

白玉楼什么地方?只进不出。

季顺听说过,就是像柳月口中这样听话的,平常也不会少挨打。只因一人犯错,各个认罚,错了的要长记性不能再错,没错的更要长记性不可犯同样的错,不疯也癫狂。

“你……”受苦了。季顺欲言又止。他如今不知该以何种立场来说这话,不说显得狼心狗肺,说了又像是怜悯,却一文不值。

柳月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什么白玉楼掌教,什么时刻端起身段,她通通顾不上。

两人各有所思,柳月率先开口:“季顺哥哥。”她抬眼,脸颊上是未干的泪,水汪的眼里是从来没出现过的恳求,“我过去半生已经千疮百孔,只想好好在楼里攒下银子以求暮年能以自由之身苟延残喘。”

这哪里是不知道?这是太知道白玉楼是什么地方了。季顺喉咙紧缩,他眼前的是一个十几年前就已绝望到枯竭的人,只能靠日日诓骗自己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季顺却撇开眼,耳边柳月几近恳求:“我不想再卷入无端的纷争中。你就当可怜我,饶了我,行吗?”

“如此你心一软便回来了?”周念蕴凝着跪在下面的季顺,语调听不出喜怒。

季顺五体投地,重复着一句:“小的办事不利,请小姐责罚。”

周念蕴将书目一放,回想道:“你入我公主府的时候不过十几岁。若不是你师傅力荐,我也不会收你。”

季顺心中更是惭愧。师傅的情他报不了,公主的恩他也还不了,实在是无用。

心中的确不快,周念蕴忍不住怨上几句:“百祥宫的人我是不愿收的,若不是……”那时她与她母后还在琼州,得了消息才匆匆赶回,若不是她母后看那老太监一时心软,她也不会收下季顺。

周念蕴没有往下说,季顺也不敢追问。她其实更多的是不解:“就要她时不时递句话,怎么跟要了她命似的。”

季顺声音闷闷的从地面传来,还在为柳月辩解:“她实在是怕了。”

哑然失笑。周念蕴重新审视季顺。自己办事不利要被罚不说,竟还在为别人开脱。瞧他平日里处事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真叫她有些意外。

不过也是,只有这样的人在那吃人的京中才让她敢信。她将这话藏在心里,未透露一字,沉默了好一会季顺两股战战,周念蕴才说:“办事不利,自去领罚。”

季顺忙不迭应下,才要走被周念蕴叫回来:“去兵部找赵阔,把信带给他。”季顺接过来,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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