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调·长安曾有少年郎(14)

作者:木头森森 阅读记录

“好!唱得好!”

有人评戏,说起少年将军牧原白,无不崇拜夸赞,说他是大齐的战神,有勇有谋,英姿飒爽。

就是可惜了,违反圣令私自回京下了狱,圣上念其军功卓著,免了死罪,流放黔地十年。

刘会元笑容淡了下去,眼里不无悲痛。

当年牧原白深夜回京,他怎么也拦不住,听闻长安有人等他,刘会元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可一路暗访,均无所获。

台上起了阵仗,台下一片叫好。

身披铠甲的边远侯举刀落下,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惟妙惟肖,刘会元起身大喊:“打得好!”

齐修远回了乾坤殿,近侍奉来凉茶,口感清冷,他问:“皇后如何了?”

近侍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答:“陛……陛下,皇后娘娘薨逝三年了。”

手里的杯子摔得四分五裂,近侍赶紧求饶命。

齐修远稳了稳身子,无力地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他坐在乾坤椅上,桌上一堆奏折,大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看了两页就全扫下桌,气得大骂:“这些混账东西都是干什么吃的,丢了只鸭子也要来呈报朕吗!”

他发了通脾气,看着一地的奏折眼神渐渐归拢,走过去,拨开其中一角抽出一张纸来,上面拓着他的私印,方方正正写着一行字——什么都给你。

寥寥五字,字字如刀,插在他的心上。

他想起卿如安死前让人送来这张纸,他去福祥宫想问问她的心是不是铁做的?

可到她跟前时,她一身孱弱,卧在美人榻上小睡,呼吸浅浅,立刻就让他软了心肠。

他替她掖好毯子,撩开头发,发丝绕着他的手指,也紧紧绕着他的心,松手时却没有散开。

他又摸了摸她的脸,已经瘦到颧骨突显,硌手了。

卿如安感到一点温暖,动了动脑袋,在他手里蹭了蹭,好像不怎么舒服,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齐修远心疼的表情,唤她卿卿。

这让她心一动,想起了大婚那夜,他也是这般唤她卿卿,说寻常百姓家都这么叫自己的妻子。

那时,他全心全意,都是欢喜。

她策划了一切,独独没策划到自己的心动。

她对牧原白说人间无情,你必须永远站在我这边。

牧原白这一生用八个字回应了她——你坐高堂,勿沾风雪。

齐修远呢?

齐修远用他所能,给了她所有温情,让她知道,人间有情,他最值得。

可是她明白得太晚。

夏季闷雷的那个晚上,他将一切摊在她眼前,说她真是心狠,她无话可说,脑子想的确实只有一个,牧原白不能死。

她拉住齐修远的手,神色平静,本想笑一笑,可真的笑不出,“陛下,求你放牧原白一条生路。”

好几日了,他一来福祥宫就是这句话。

齐修远低声说:“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活?”

卿如安点头,缓缓说:“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半生无忧,半生作恶。

牧原白为她手沾污血,为她撑开一条光明大道,可她知道,她哪有什么光明大道,不过是盲人摸象,走一点是一点。到最后,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就要牧原白活着。

这是她在这世上,最初的一道光。

“陛下,这世上除他外,我已无亲人了。我从未求过你……”

“是。”齐修远甩开她的手,“可你这辈子唯一求的,就是让朕放了牧原白。”

他吐出一口浊气,“卿卿,朕告诉过你,莫再伤朕。”

他拂袖走人,卿如安一阵咳嗽,眼眶盈盈,悲痛无比。

齐修远步子一顿,终究还是走了,令人去传太医。

是夜,秋雨大作,乾坤殿内灯火通明,齐修远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一声报,一个近侍匆匆跪进来,声音颤抖地开口:“陛下……福祥宫……”

一听福祥宫齐修远就起身了,又听近侍颤颤巍巍道:“皇后娘娘,薨了。”

他顿时跌坐在乾坤椅上,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近侍只得又说一遍,齐修远突然狂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今日太医还说一切都好啊,你,你,还有你,你们是不是都在骗朕?”

乾坤殿跪了一屋子瑟瑟发抖的奴才,全都不敢吱声。

齐修远起身去福祥宫,有近侍跟上,“陛下,撑伞!”

哪还有他的身影,茫茫夜色中,雨砸在屋檐上,滴在浅塘里,绽开的水花就像钝物埋进身体,阻隔血液畅流,而后迸发喷洒,痛入骨髓。

齐修远到时,福祥宫哭声一片,太后坐在一旁听婢女和太医禀告。

见到齐修远一声湿漉漉的狼狈样,她皱了皱眉,斥道:“皇帝可还有皇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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