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调·长安曾有少年郎(15)

作者:木头森森 阅读记录

齐修远看着薄纱后那静静躺着的人,心脏钝痛,眼神慢慢转向太后,就像一个孩童被夺走最心爱礼物,有点绝望,还有点妥协。

“母后称心了?”

太后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帝在说什么?”

齐修远掀开床幔,床上的人仪容干净,就像睡着了一样,很乖巧。

他摸了摸卿如安的脸,又卷了卷她的发,绕着手指久久不散,他笑:“朕知道,是母后下的毒。皇后的孩子不是麝香落胎,是早在皇后入宫时,母后就着人下毒了,即使孩子生了下来也是个死胎。”

“你……”

“母后。”

他回过身,走到太后身边坐下,双眼无神,嘴里却说着:“皇后乃张元慎之女,此前张元慎多有叫嚣,却也懂得利弊站队,这门婚事是母后要的,可母后怕张元慎日后不听话,想拿皇后当人质,还告诉朕,皇后非善类,让朕疑心。母后无非就是想保住外戚权势,驻扎东边的贺朗将军,朕的好表兄,朕明日就拟旨封他为司马大将军,如何?”

他自嘲地笑了笑:“你们所有人都把朕当傻子来骗,所有人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计谋,计算这计算那,如今,可称心了?”

太后陡然失声:“皇帝……”

齐修远大笑不止,起身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朕都遂了你们的意。”

齐修远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挪动着,身后哀嚎连天,身前秋雨连绵,打在他身上冷得刺骨。

皇后薨逝,举国同哀。

牧原白在大牢听见外面的奏乐声,心脏一疼,拉住路过的狱吏问外面何事奏悲乐?

狱吏嫌弃地挥开他:“肯定是死人了才奏悲乐啊。”

“死的是谁?”

狱吏说:“皇后。”

牧原白像是发了狂,揪着他的衣袖喊:“你撒谎,你撒谎对不对?”

狱吏掼开他,吐了吐口水:“别碰老子!”

牧原白倒在地上,身心脾肺都被扭曲了起来,疼得他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只在心里不停追问:“为何要骗我?”

次次回信,次次安好。

哪里安好了?

哪里安好了!

“齐修远!”

他躺在地上,一遍遍喊着齐修远的名字,似要将他拆骨吃进肚里才能解恨。

齐修远来时,带了一壶酒,狱吏打开牢房门,牧原白坐在角落里看着墙上那小小的窗口出神。

齐修远坐下,自己倒了杯酒喝,缓缓才说:“皇后死前最后一个心愿,是让朕放你一条生路。牧原白,她死都要让你活呢。”

牧原白听见他的声音,发疯似的扑上来,却因为手脚镣铐被扣住,只到一半就被绊住跌在他的脚前。

牧原白奋力挣着铁链却无事于补,只得恨恨看着齐修远,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了,都是我做的,你为何要她死?”

为何?

齐修远又喝下一口酒,笑着摇头:“朕从未想过让她死,朕也舍不得。”

良久,他悲从中来:“是朕没护好她。”

血泪相和,牧原白痛苦过后只剩心如死灰,他说:“齐修远,你杀了我吧。”

齐修远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让你去陪她?”

他起身站到牧原白面前,一字一句说:“不可能。”

“生同寝,死同穴,她是要入皇陵的,无论生死都得在朕的身边。”

冬日一来,皇帝拟旨流放牧原白,又从牧原白开刀,削兵权,兴科举,各项权力他都要牢牢握在手里。

中宫空缺多年,无人为后,福祥宫成了皇宫禁地,无人踏足。

齐修远偶尔经过,只在门口稍坐,总觉得能听见身后门内的欢声笑语,那是他一日忙碌中最后的轻松地。

长安兴泰,盛世空前,城内多了许多英雄少年,入伍参军时,都要报冲锋军。

刘会元当了冲锋军统领,问他们为何要入冲锋军?

他们的回答皆是牧原白。

刘会元又欣慰又感动,提起和牧原白一同作战的情景,他能吹一辈子都不带同样的。

文人骚客也爱写牧原白的故事,后来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借着牧原白当底子,臆造了一个西关侯,

话本子上写,英雄难过美人关,西关侯抗令入京是为红颜。

那故事写得是肝肠寸断,令人扼腕。

刘会元在梨园听过一回,明知是假,可也还是信了。

可话本子终究是要美化许多的,美的东西自然令人欢喜。

他坐台下,看台上西关侯策马离去,旁白响起——

“长安曾有少年郎,寒窗苦读数十载,谋功名,搅朝堂,赢权势,居高位。求媒聘之人皆被拒之门外。后解甲归田,客死他乡,终生未娶。”

话本子里的西关侯是解甲归田,客死他乡,终生未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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