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28)

齐邈之暴跳如雷:“来人,将这小子给我打死!”

花庭中央,宝鸾提着裙裾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喊:“住手!”

宦官们正将班哥按在地上,此时听见宝鸾发话,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

齐邈之道:“打,给我重重地打!”

说话间,宝鸾已跑到跟前,她一把推开按住班哥的宦官,宦官顺势倒地,其他宦官也纷纷照做。

宝鸾看清班哥脸上的巴掌印,顿时恼怒,质问齐邈之:“你作甚打我的随奴?”

齐邈之气得七窍生烟,伸出手腕好让她看清上面的牙印:“你瞧瞧你养的好随奴,竟连我都敢咬!”

宝鸾冷笑:“我出屋的时候便看见了,你先拿匕首对着他,定是你想杀他在前,他才咬你。”

齐邈之何时得过她这般讥讽,即便从前不冷不热,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看他仿佛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他胸腔一股滔天怒意熊熊燃起,双眼瞪红,手高高举起。

宝鸾皱眉,下意识往后一缩:“你……”

齐邈之一个回身,巴掌落在身旁跟随的宦官脸上,打得那人几乎站不稳。

齐邈之往前逼近宝鸾:“我什么?”

宝鸾眼神倔强:“你打我的随奴,就是不对。”

齐邈之怒道:“我便是打死拾翠殿所有宫人宦官,也没人敢说我一句不对。”

宝鸾嘴唇微颤,气得发抖:“你敢!”

齐邈之:“我有何不敢?”

众人见状,生怕两人打起来,连忙伏地道:“国公爷息怒,三公主息怒。”

齐邈之冷哼:“要我息怒容易得很,将这小子凌迟处死便行。”

宝鸾愤愤道:“齐邈之!”

齐邈之提高音调:“我在呢,你吼什么。”

宝鸾胸口起伏,婉转清丽的声音满是恼意:“你走,你走!我的人碍你眼,我也碍你眼,你去找那些不碍你眼的人,省得我得罪你这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邈之嘴角下压:“你!”

宝鸾往前半步:“我如何?难道你也想打死我?”

齐邈之薄唇发抖,张嘴欲言,宝鸾一撇头,不看他了。

所有人都跪着,乌压压一片,唯有他和她是站着的。

整座宫殿仿佛都安静下来,静得全无一丝人声杂音,连风都不起。不兴种树的宫殿,连只夏日之蝉都没有,远处花草中偶尔传出一两声蝈蝈的叫声,才不至于让人生出身处无人之地的错觉。

长而窄的夹道,日光晒人,齐邈之瞥视跟前的少女,她白嫩的脸颊泛起一层灼晒后的绯红,气都喘不匀,如杏般的水眸眼角润红,脑袋别向右边,小巧的耳垂也被晒出微红之色。

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抛出来:“你还要在太阳底下站多久?”

宝鸾咬了咬嘴唇,继续歪着头,道:“不要你管。”

声音带了哭腔,是刚才憋忍的。

烧心的怒意忽地消退大半,齐邈之伸手捏宝鸾的脸,声音低了三分:“我只是见这里晒才问问你,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宝鸾拍开他的手,撅噘嘴不答话。

齐邈之道:“你不是要我走么?我这走了。”

宝鸾这才开口道:“你真要走?”

齐邈之道:“你是高兴我走呢,还是想知道我要去哪?”

宝鸾噎了噎,窘迫道:“自然是后者。”

齐邈之听后总算露出几分笑意,留下一个背影,负在身后的手朝宝鸾挥了挥:“我去武场了。”

直到夹道尽头再也看不见齐邈之的身影,拾翠殿的宫人们魂魄归位,颤颤巍巍地起身。

傅姆被吓得腿脚发软,撑着墙来到宝鸾跟前,惊魂未定:“殿下,下次千万不要再跟那魔头争,他有什么不对的,殿下只管去圣人面前告他,何苦正面同他斗?他要是发起疯来伤了殿下,吃亏的是殿下自己啊。”

宝鸾也有些后怕,嘴上却强撑:“不就是他打了二姐姐一个耳光吗?皇后不也罚了他?”

傅姆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

何止一个耳光?还死了个女官。

那可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而且还是颇得宠信的女官,永国公说打死就打死了。

就算没有打死女官,单就他敢掌掴清露公主,便已是耸人听闻。清露公主是谁?皇后子女中最受宠爱的孩子,满宫上下横着走,最是刁蛮,莫说打她一巴掌,就是碰她一根头发丝,都得被她弄得人家破人亡。

这样的人,却被永国公打了。打了也就打了,连句赔罪都没有。

傅姆指了地上的班哥:“唉,你这小子,怎么一来就惹祸?”

宝鸾不让傅姆继续说,命她回屋去拿药,自己扶起班哥,仔细打量他高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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