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他们悔不当初(138)

晏家自来也没有要参加选后宴的打算,但短短不到三月,风云变幻,多少人黄粱一梦醒了,白白忙碌一回,三月前满心欢喜激动,只怕连做皇帝以后要捞多少家业做多少丰功伟绩娶多少美人都想好了,转头却是一场空,心中不由也唏嘘发寒。

但你要反对,怎么反对,拿什么反对,一不占理,二不占势,要么归顺,老老实实做臣子,要么就跪着挨打,还叫你反抗不能。

宴和光连连叹气,又一阵后怕,亏得家里有个敏锐沉静的儿子,每一步都没选错,否则,看看李、郑、刘、高几家,便知晏家是什么后果了。

宴归怀虽不知当初陛下是怎么样让天下的医师相信她只能活两年的,但现在‘顽疾’渐愈,一小半的臣子希望落空,却还要举着假笑恭贺圣安,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刘儒、刁同甫、郑元建几人出金銮殿以后,面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陆子明好笑地摇头,“本就是白日做梦,没损失什么,何必丧成这样。”

除了前方战事,进来最大的朝务便是选后宴了,所有的选侍都跟来了洛阳府,薛回揣着手道,“也不是什么也没损失,我本以为这几日许多选侍会‘病重’归家,但等了几天,只有三人归家,剩下三百个谁也不肯走,各府来接人,接不走,在太常府就闹起来了,那全武行上的,我的天啊,瞧把各家大人脸色难看的。”

太常府这几日动静大,闹得群臣皆知,许多大臣没脸上朝,自己称病归家了,宴归怀慢吞吞道,“以前见不到陛下好说,非要带来洛阳,这下都见了,谁还肯走。”

陆子明诸人都不再说话,不走也好,免得到时候没有人杀得住萧寒威风。

崔漾正杵着脑袋看舆图,蔡赣横插一脚,分去了彭城以北的旧魏之地,麒麟军占据雎阳,靳、雎宁以南。

彭城城池坚固,若非魏渊两面受敌,彭城丢不了,现在彭城落入了蔡赣手中,这便是萧寒新的防线,堪比明关,易守难攻。

榻上的人微微咳嗽起来,崔漾回神,指尖搭上他的手腕,催动内劲,与他平复咳喘。

昨夜侍从来报,沈恪中毒,医正看不出病理,送来了崔漾这里,沈恪是被人用了她当初瞒骗医师的办法,内劲阻滞血脉,显露出重病之相,他本有热症,情况便严重很多。

沈恪不知原委,只当是自己要死了,醒来时发觉自己在龙榻上,也没有惊动正看着舆图沉思的人,见一只小龟背着一块墨,从案桌那头爬过来,脑袋被她的指尖无意识拨弄得张嘴要咬,忍不住笑了一下,压不住喉咙间的痒意,腕间搭上微凉的指尖,才渐渐平复了喘/息,轻声道,“多谢陛下。”

崔漾替他疏通经脉,叫蓝开送他回去歇息。

沈恪握着被褥边缘的手指微顿,眸光落在她胸前的地方,不知道她的伤口好了没有,有没有落下宿疾,但事已至此,问亦无用了。

崔漾察觉到那墨眸视线落在了脸上,半响不曾移开,缓缓自舆图上抬眸,“故意直视天颜,要朕治你个大不敬罪么?”

沈恪别开眼,睫羽在灯火的暖光下投射出一片剪影,意外的浓密纤长,一头白发,叫容色越加似雪。

崔漾想了想,搁下手里的竹简,写了个药方,叫蓝开去找医正取了药来。

蓝开应声而去,到一个时辰后,带了小半碗黑药来。

崔漾想了想,取了一方白巾,遮住他的眼睛,叫他坐好,见他虽面色如常,心跳却似擂鼓,脉搏跳动得厉害,淡色的唇带出了些淡樱色,润泽似尚未成熟的樱桃,两名进来的宫女亦是满面羞红,不由哑然,谁能给她正一正清名,她自来是不屑于男女之事上强迫人的,顶多是暖榻罢了。

那白如壁玉的手指不自觉攥着被褥,指尖亦像半熟樱桃,不太红,也带着薄薄的绯色,晶莹剔透,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崔漾无言了一会儿,唤了两名宫女进来,沈恪知她生性虽有些狂放,却不会折辱人,虽有些羞赫慌乱,却也只像在课堂上授书时一般坐着。

大约是要帮他梳洗,沈恪便当自己是提线木偶,只是谢绝了宫女,请了蓝开,以及自己的侍从来做,崔漾翻着奏疏,允了这些小事,到蓝开发出轻轻的惊呼声,这才抬头去看。

染色,梳洗,干巾帕擦干水渍,扇子扇了一会儿风,再束发,便又是那个雪颜墨发的洛神公子了。

崔漾调剂这药方,本也不确定能不能用,现下成了,才叫蓝开给他摘了蒙着眼睛的白巾,见沈恪怔怔望着铜镜,温声道,“你把药方交给你的侍从,每半月晕染一次便可,这样出入学馆,走在街上,百姓学子便不会议论纷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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