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他们悔不当初(239)

但现在这般不能动弹,只能任人宰割的状况,是不能与谁谈判的。

“村里可有医师。”

陆言允收回落在她面上的视线,重新低头,用切药的短刀刮她腿上创口的脓血,不见腿骨有何反应,忍不住抬头看她,发觉她额间颈侧皆落下了汗珠,方才知她的腿该是有知觉的,略放心了一些,“有一个老巫医,家母瘫痪,方子是老巫医开的。”

崔漾颔首,“背我出去罢。”

陆言允将人背起,用绳索捆紧,紧贴着青石往外挪,走得小心,又担心脚下石阶承受不住两人重量,并不敢耽搁,将人背到宽阔的地面后,先将人放下,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回去取背篓。

崔漾命令道,“东西不要要了,现在去摘了柳条树叶,做斗笠,背我离开这里。”

她并没有时间精力去当真寻一具与她身高体重相似的尸体,只是借山中被野兽啃噬的尸首做了些障眼法罢了,尸体的主人腿上有十二坊印记,她只得将能恒定身高体重的腿骨拿走,在余下的尸身上做好该有的印记,有衣物鞋袜,发冠,折扇,软剑作印记,无人会再怀疑,但保不齐崔呈会派人来亲自查看。

再者倘若这书生回去拿东西,不慎掉下山崖,得不偿失。

陆言允看了眼青石,先去折柳条,只他从来也没做过用柳条编织斗笠的事,试了几次,都不知从何做起。

崔漾嗤笑一声,“先把皮剥下拇指长一截,堆叠后,一手扯住柳筋,往下拽,柳皮褪下来再编织。”

那嗤笑声并不加掩饰,几乎肆无忌惮,约是笑百无一用是书生,却笑得没错,她这般风姿气度,分明养尊处优,非但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连这等生活小事都知知甚详,陆言允心底些许恼怒散去,按照她教的做,果真轻易将柳皮褪下了,柳皮上还挂着柳叶和柳枝,非但可以遮阳,还可以把她身上的血迹遮得严实。

陆言允很快缠绕出了一件柳衣斗篷,说好了时无人应答,偏头才见靠着树的人阖着眼睑,晨光下面容如雪色,白得几乎透明,似乎已经倦极累极。

看不见呼吸起伏。

陆言允心头一跳,立时走过去,“姑娘——”

手还未探出,那双凤目霎时睁开,容色上的虚弱疲倦消失殆尽,仿佛方才只是错觉。

陆言允停住,将斗篷给她披上,先将地上多余的柳条悉数扔到山崖下,虽是知晓不会有人搜到这里来,却还是仔细检查过不留下一丝布帛,一点血迹,脚印也悉数抹去,才背上他下山。

崔漾意兴阑珊地看他收拾痕迹,并未说山林浩瀚,兵丁搜查多是靠猎犬,这里的山崖上长满了槭枫木草,是比柑橘更浓烈的气息,人嗅不到,但嗅觉灵敏的动物都不怎么喜欢靠近,犬类与猫都是避之不及,根本也不会穿过火棘林搜来这里。

陆言允收拾完,说了声得罪了,背上人,沿来时的路绕路下山,走一段便回头检查,避免有衣衫布帛刮在刺上,留下痕迹,遇到药材,也弯腰去拔,放到衣襟里带回去。

天明走至天黑,翻过一座山,蹚过一条河,走过一片洼地,方才能看见冉冉升起的炊烟,陆言允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背上的人从来都是一动不动,只有路过一些草木蛇虫的时候,她才会出声,叫他去采摘抓捕。

现在就有两条毒蛇盘旋在他袖中,若非那冰凉的触感还在,以及袖中扭曲的动静,他根本不敢相信,这蛇是他抓来的,只想一想她捏着蛇头面无表情拔了毒蛇毒牙,三两下用布帛包了蛇头的模样,便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或许是她体重太轻,或许是挂忧她的伤势,也或许是袖中两条驱使着他想尽快到家的毒蛇,陆言允背着人翻山越岭四十里路,完全没耽搁。

天色已经晚了,打渔的渔船停靠河边,农人们扛着犁头从地里回来,年老的老伯牵着牛,远远地打招呼,“小陆,你家牛给你喂饱牵回牛圈了,腊肠挂梁上。”

陆言允往旁边侧了侧身,尽量挡住她的脸,“不用给东西,总归也是要喂牛的。”

老伯乐呵呵地摆手,“唉,没了你家这牛,我家里两个老人家,可真是拿地没办法,种不动嘞。”

走近了发觉他背上背了人,不是柴,露在外面的脚上裹着纱布,纱布上透着血,薛老伯吃惊问,“小陆,这是谁?”

把人背回家总是要遇到人的,在路上陆言允已经想好了说辞,“是家里的表妹,重病了,姨夫姨母要去北边做生意,照顾不了,叫我带回家来,看顾一阵子。”

薛老伯又惊又急,“这哪里成啊,你家里有一个瘫痪的老母亲,还有个中风的伯父,两个堂弟堂妹还不满四岁,现在已经忙得没手没脚,吃饭都成问题,再来一个什么重病不起的,你这还怎么过……”

柯染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