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9)

作者:秋池鹿 阅读记录

戈娘子听出周皇后是要将这个锅甩到自己身上了,额上顿时冷汗涔涔,使劲儿摁了沈若筠的人中,只期盼她不要真出什么事才好。

王太医听了传唤,便来了慈元殿,只是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太后身边的柳女官。柳女官福身道:“太后娘娘见沈小娘子久未归,遣奴来慈元殿接。”

周皇后面不改色道:“原是应该早些送她回去的,可她见月娘穿的绣鞋好看,便说也要裹。我便好心请了戈娘子来,谁知戈娘子一下下去,她一个小人儿吃不消,竟昏死过去了,还是先叫太医瞧瞧吧。”

她这番话说得没什么底气,柳女官闻言当即与王太医去看沈若筠。沈若筠已被安置在长榻上,戈娘子已经将缠好的布剪开了,只见右边那只脚红肿不堪,连原来的鞋袜也穿不上了。

王太医摸了脉,又去翻看沈若筠的眼白,取针扎了膻中与太阳穴,才见沈若筠慢悠悠地睁开眼。

“可算醒了。”戈娘子差些喜极而泣,嘴里念着无事就好。

柳女官柔声问:“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若筠闭气前便想好了,定要实实在在演一出苦肉计,于是酝酿片刻,先哽咽道,“祖母……”

许是那一声祖母竟牵动起了这些时日的憋闷与委屈。辛酸泪一箩筐往外倒,就再也止不住了。

沈若筠哭到伤心处,险些真背过气去。

第五章 息事

沈若筠是被齐婆婆抱回寿康宫的。

这苦肉计卖得十分彻底,自慈元殿回来,人还发了高热。

齐婆婆哄她吃了王太医开的药,人还昏睡着,嘴里却时不时冒出“疼”、“难受”之类的梦呓。

齐婆婆心疼极了,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给她拭额间发出的汗。

沈若筠出生时,其母苏氏惊闻丈夫战死,万念俱灰。虽拼了命生下了沈若筠,可没等沈若筠满月,便病逝了。未及周岁便失沽失持,莫提佘氏待她若心尖肉,便是府里的花匠逮到有趣儿的蚱蜢蛐蛐,都想送去给她玩。沈家的孩子身子骨都好,沈若筠也是如此,自小连头疼脑热都极少,何曾吃过这样大的苦头?

晚膳后,刘太后亲自来偏殿看她。

大抵是烧得糊涂了,沈若筠微颤的睫毛扇了扇,再睁开眼时,竟凄凄切切地叫她“祖母”。

刘太后被她这么叫着,萌出些慈爱心肠,伸手替她捻了下被角,安抚道:“祖母在的,你且好好养着,等养好了,就送你家去。”

等再回到寝殿,刘太后很是烦心,连每日的燕窝也不想用。柳女官上前,十指纤纤地按压着刘太后头部,替太后解乏。

“娘娘可是累了?”柳女官按了会,见刘太后眉间仍是舒展不开,“奴婢问过太医,沈小娘子仔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娘娘不必这样忧心。”

“也不是忧心。”刘太后闭目,喟然一叹,“哀家只是想到云今小时,佘氏曾带她骑过马,好像也未过去许久……怎能想得到今日,云今竟要给佘氏的孙女缠足。”

“皇后娘娘还会骑马么?”柳女官诧道,“可妾记得秋巡时,娘娘并未参加。”

“何止骑马,云今未嫁给殊儿前,论投壶,京中贵女无人能比得过她。”刘太后怀念道,“说起来俱是本宫的不是,五年前便不该由着她给月娘裹脚。月娘是大昱嫡长帝姬,不管是谁人为驸马,如何敢苛待她?自月娘裹了脚,京中好些人家有样学样,此歪风更盛。”

“皇后娘娘也是一片慈母心肠。”柳女官道,“娘娘这是盼帝姬可以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夫妻恩爱,顺遂一生。”

“女子又不是什么物件儿,作何要削尖了自己的足去搏他人喜欢?”

谈起周皇后与月娘,刘太后也只能叹息,却管不了什么。

周皇后生月娘时十分凶险,胎位不正,险些一尸两命。虽是生下了官家长女,可也自此伤了身子。月娘幼年体弱,每次生病周皇后都如临大敌,怕她就此夭折。

虽是这样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却在五岁时,生生地裹了她的足。也是这般先用热水泡着,再将她的拇趾外四趾朝脚心拗,用布包裹两个月。再换浆得较硬的裹脚布,使脚受惯硬紧缠的压力,接着才能真正用劲裹紧,裹尖、裹瘦、裹弯……初裹至成形的三年间,可谓每至缠束,剧痛难忍,层层切骨,刻刻锥心。关于裹足的过程参考的是一篇社科文章《古代少女裹脚大揭秘》,过程太惨这里略过了痛感明显的部分。

唯一庆幸的是月娘脚未裹得太小,尚能自己行走。刘太后听说周皇后娘家的二嫂,一双二寸小足,行走极难,往往扶婢仅能行到中庭。

这样可笑的事,京中提起来,竟是美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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